第九章 归隐
“子玉，虽然唐突，老夫可否问问你的来历，也好做应对。你...是否也是修行中人？”赵嵩目光无神，起声问道。
“不错，在下之前本是筑基期修士，因意外失了神智而流落虞阳城，幸得赵家收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青儿也不想隐瞒。
“原来是筑基期仙师当面！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仙师赎罪！”赵嵩这厢一听面上大吃一惊，连忙从桌后出来，朝青儿深深一拜。
旁边坐着的赵子恒还尚未搞清楚状况，看到赵嵩如此，哪能还不知青儿身份尊贵，连忙也起身一拜。
青儿急忙起身将赵嵩扶起，道：“赵父万万不可，子玉之前确实是修行之人，可现在经脉尽断，法力全失，已和凡人无异。”
“仙师万勿再以父亲相称，那可是折煞我赵家了，仙师请坐。”赵嵩诚惶诚恐地将青儿让到椅子上。
他自己在修仙之人面前本不欲再坐，可看青儿这位似乎并不太看重仙凡之别，不坐又显得太过刻意，所以又朝青行了一礼，坐在她对面的客椅上。
而赵子恒哪还敢落座，默默站在赵嵩的身后。
“老朽从小便憧憬如仙师这般的修行中人，可惜自己资质愚钝，所生子嗣也并无那传说中的修仙灵根，入朝为官蹉跎数十载，只有幸见过炼气期的仙师数人，那传闻中的筑基期的仙师据说连圣驾都难见一面，老夫能得见仙师，当是三生有幸。”赵嵩恭敬言道。
“子恒，你亲自将你妹妹的尸身带下去先用冰棺封住，待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我这就去办。”赵子恒得了父命，先是朝青儿行了一礼，随后便轻轻将赵子樱的尸身带了出去。
赵子樱一被带走，整个屋子那阴郁之气似乎一扫而空，顿时感觉亮堂了起来。
“今日承蒙仙师将小女的尸身带了回来，赵府上下皆感念仙师的大恩大德。仙师万万再不可纠结于赵家义女的身份，以后称呼我赵老便可。”赵嵩起身关上房门，对青儿又是一拜。
青儿心中黯然。
和她预料的丝毫不差，自己只要道明身世，那赵府哪能再容下她这个义女。
毕竟仙凡有别，是这个世界比三纲五常更深入人心的基本观念。
不过这样也好，正合她意，免得她在心中落下一个不忠不孝的心魔来。
“既然赵老执意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青儿轻轻点头。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能与仙师结下善缘，是赵家之幸！老朽多嘴一问，不知接下来仙师有何打算？”赵嵩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自己和赵家着想，我明面上不会再露面，以防那吕相报复。在下打算在城中寻一僻静住处，修补经脉，以求东山再起。赵老，你们赵家对我有恩，在下有恩必报，待我修为恢复，我答应你可保你赵家三代性命无恙。可在此之前，赵家须得自保。”青儿看着赵嵩，郑重言道。
“仙师高义！赵家不敢承恩，赵嵩只求仙师他日东山再起之时，能稍稍护佑赵家一二，老朽便心满意足了！”赵嵩又起身朝青儿一拜，青儿此次也不躲闪，直接承下。
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位放心。
赵嵩见此，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他捻须思索了片刻，道：“这虞阳城老朽深耕十数年，早已了然于胸，仙师想求一处僻静之地，老朽倒是想到一个去处。城西是我淮东郡最大的书院翰辰书院坐落之地，与书院一墙之隔有一幢小院，本是一位刘姓秀才暂居之地，如此人刚刚入榜提名，正打算离开虞阳城去外地赴任。这院子清幽静雅，正适合仙师静修。”
“那便麻烦赵老了。”青儿也无需客气。
“仙师见外了。至于吕相那边，适才听仙师说那吕博文被废了一条胳膊，又被仙师阉其命根，可是真的如此？”
“不错。”青儿淡然回道。
“唉，以老朽对那吕复的了解，此人就这一个儿子，当是不会善罢甘休，他日在朝堂之上，必将对我赵家不利。不过如今圣上也对这吕党颇为忌惮，老朽将小女和义女二人在吕博文离府后失踪的消息传至京城，京城中人自会有所决断，此事就不劳仙师费心了。”
青儿听赵嵩此言沉默下来。
此事是因她而起，也是她出手伤了那吕博文。而赵嵩的意思是现在此事由他来处理，自己就不用管了。
而将来......她也知道赵嵩想要什么。
姜是老的辣，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做到一郡之首，论心思缜密，思虑周全，皆名不虚传。
“赵老，吕家那位供奉也就是炼气期的境界，我答应你，若在下修为恢复，当会亲自到京城警告吕家。”青儿想了想，给出承诺。
“那赵嵩代整个赵家谢过仙师！”赵嵩又起身对着青儿行了一礼。
“为了避人耳目，尊驾可自去东院休息，仙师放心，老朽会派人把守院门，不会让人接近。”
青儿点了点头，自是飘然而去。
之后数日赵府一切正常，而赵子恒也告别赵府，继续赴京任职，不过作为吕家和赵家之间的纽带，此次他身上的担子比之前要重的多。
而青儿这日也收到了赵嵩送来的房契，又和赵嵩夜谈一次后，悄然离开赵府。
翌日，在翰辰书院旁边的小院中，悄然迎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女主人。
小院占地两亩有余，里外两进，院内种有菊花青竹，颇为清雅，里院有一栋双层阁楼，厢房数间，而阁楼后的墙外便是虞阳城最大的内河，被称为潇湘河。
院门隐没在一条阴暗的小巷中，一般人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青儿对这个小院颇为喜爱。
之后让离此不远的酒楼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送些肉类餐食，青儿便在这院中安顿下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补气养血，修补经脉是纯纯的打磨功夫，也急不得，青儿无法修炼，打算找点事情用来消磨时光。
隔壁就是书院，出了巷口整条大街上遍布书肆画坊，有些出名的学子经常会在此变卖墨宝，供那些文化底蕴不足的富户老爷买回家装点门庭。
而书肆中各类书籍只要不是禁书应有尽有，不过子集经义还是占了大多数，青儿思虑过后，买了很多医术药典回来，打算细细钻研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快速修补经脉的法子。
之前她有炼丹的基础，算是对岐黄之术也不陌生，只是凡人的医术和修行中人的大相径庭，须得静下心来重新学习。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归隐的日子，一日深夜，赵府有人过来传信，让她赴赵府一叙。
在赵府与赵嵩详谈一番之后，再次回到小院的青儿心中黯然。
吕相在朝上给皇上进言，经察访称赵嵩在淮南郡这十数年为官清正，功德昭彰，特上书将他升任北阳郡节度使，官阶升至从二品，总领北阳郡军政。
韩国绝大部分的郡府都是郡守和都统将军分管政事军务，但北阳郡却是唯一的例外。
此郡和赵国接壤，面积是韩国所有郡府中最大的，是镇国军事重镇，也是唯一一个设节度使之职的郡府，总领军政。
而赵国又是云州三大派之一的赤渊派所在国，国盛军强，一直对韩国蠢蠢欲动，有些跟之前的晋国类似。
因此那北阳郡节度使此时便是整个韩国最危险的官职，上任节度使自身武勇过人，又统军有方，可还是遭了赵国的暗算，这才有了赵嵩的机会。
可赵嵩一介文官，又没有统过兵，去这种四战之地还不是羊入虎口？
何况汉阳郡离淮南郡不下两万里之遥，就赵嵩这把年纪一路舟车劳顿举家赶去上任，能不能活着到北阳郡都是问题。
此次吕复这招是以进为退，铁了心要至赵家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