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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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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书籍名:《慢慢呻吟》    作者:凸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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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七妹问。

        “嫁给自己不动心思的男人,不落忍。”

        “那身子咋办?”

        “有办法。”

        “啥办法?偷人?”

        “傻侄女,你三婶不偷人。女人本来就贱,一偷人就更贱了。”

        “哪咋办?”

        “你甭问了。你还小,你还有你的南先生。”

        “有南先生有啥用,跟死人似的;自打南先生走了,咱也会想男人了,想得浑身难受,半宿半宿睡不着,真想偷个男人。”

        听了翁七妹的话,谢亭云说:“你到底也是个妇人了,身子也活泛了,你也该受罪了。要不老辈子人说,要不嫁就一辈子不嫁,要嫁就嫁个靠得住的。这靠得住的,一是身体壮,寿命长;二是心眼儿实,不花心。咱俩寻的男人,一个命短,一个心术太多,都是靠不住的男人,咱俩都是命苦。”

        “哎,说什么都晚了,谁让咱管不住自己呢。”翁七妹说。

        “七妹,这以后你就要管住自己了,千万不能偷人。明着偷人伤名誉。比如你和南先生,应该明媒正娶,却偷偷摸摸,这是迫不得已。你一个未嫁,他一个未娶,事儿闹出来了,反而倒合理了。这暗着偷人却不同,它伤名节。别人看不起是小事儿,自己要是看不起自己,就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这伤名节,就是伤一个人活着的心气儿;暗着偷人,自己就感到轻贱,自轻自贱的女人没脸皮,活着还有啥意思?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活着一张脸皮么?!”

        “三婶儿,我不偷人,七妹也不是那自轻自贱的人。但一到夜里真是难受,跟别人都说不出口。”

        “那就死等着你那个南先生吧。他要是回来,你算有福气;他要是不回来,看你怎么办!”

        八

        南先生果然回来了。

        不过,还跟着一位漂亮女人,是尹文。

        南先生回到大学以后,学校马上恢复了他的组织生活,重新安排了他的工作,把他安排到大学的人类学研究所里当研究员。至于平反与恢复名誉的事,校方说等中央的有关文件下来再说;并叮嘱他说,不要背什么包袱,要耐心等待,为时也不会太久。

        他所在的研究所里是个烂摊子,百废待兴。所领导也是刚被解放出来的知识分子,热情很高,把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压在南先生身上。南先生选了两名助手,马不停蹄地运作起来;待研究走上正轨,时间已过去半年。期间,他也想念翁七妹,惦记她的病。他想把她接过来;但他的房子还未归还,他仍住在研究室的办公室里,便不能成行。

        后来,尹文找到他。

        尹文与他离异是迫于当时的压力。南先生很爱她,不想让她受到牵连,主动要求她离开他,尹文也爱南先生,离开他很感痛苦;但还要生存下去,还要在所爱男人遭到厄运时清白地生存下去,也只有暂时离开他。所以,他们之间的分离,实际上是一种策略,两人的心还是息息相印的。

        尹文找到他,南先生欣喜万分,感念尹文对他不变的情怀。但很快又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他想到了可怜的山里姑娘翁七妹。他对尹文说:“你还年轻,去再做一次选择吧。”

        尹文说:“不管这么多年你有多么大的变化,我始终心系于你,你让我去做别的选择,太残酷了,我接受不了。”

        南先生极为痛苦,“尹文,请你原谅我。我在山里留下了一个允诺,那个允诺的份量,足可以压垮我。”便坦然地将后岭的恩情苦怨悉数讲给她听。

        尹文听罢,放声哭了;掩着泪脸走出了南先生的房门。但第二天她又来了,平静地说:“我还是不能另做选择。”

        南先生说:“尹文,你是个城市的知识女性,想问题想得开,有广阔的生活领域,你会很快就投入新的生活;而翁七妹是个乡下女性,生活的路又很窄,又遭受了那么大的身心创伤,我几乎是她惟一的生活希望了,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呢?”

        “你说的,我都理解;你想过没有,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啊!”尹文痛苦地说。

        南先生哑然无言。他知道,他的任何一种选择,都是以伤害其中的一个为前提。

        “你不要草率做出选择,你应该很好地思考一下。我等着你。”尹文说。

        南先生点点头。

        经过半年多的思考,他感到他真正爱的,还是尹文。他与尹文有共同的生活基础,是基于爱情的自然而然的结合。他与翁七妹则是非常时期的特殊产物:也有爱,是感恩之爱;也有情,是悲悯之情。想清这一切之后,他陷入一种无奈之境:他对生活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力,他对生活已无法交待了。

        是尹文送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尹文对他说:“翁七妹也是命运的无辜的受害者,我不恨她;相反,我尊重她,应该以姐妹之情善待她。我想,为了不使我们三人都痛苦,我们把她接出来,跟我们一起生活,我们养她一辈子。”

        南先生感动得直流泪,紧紧拥抱尹文娇美的身体。他感到尹文是个善良的、了不起的女性。

        尹文便与南先生一起来到了后岭。

        翁七妹听说南先生回来了,悲喜交集,鞋子都没顾得提,趿拉着就到了村口。看到南先生身后还有个女人,她的心倏地就悬了起来,又悄悄地趿拉回去,关在屋里,心跳不止。

        南先生先到了翁上元家。翁上元也是又惊又喜,“伙计,你还知道回来啊,咱七妹……”见到南先生身后有个鲜亮的女人,他愕然不语。南先生介绍说:“这是尹文。”翁上元不知道这个尹文是南先生的什么人,也不好问,便说:“请坐,都请坐。”

        刘淑芳给客人们沏水,一边沏水,一边偷偷地瞥那尹文。不巧,也正碰上尹文寻机过来的目光,刘淑芳把水倒到杯子外边。

        由于有个陌生女人在身边,翁上元不知说什么好,气氛有些夹生,也使南先生很不自在;他后悔不该让尹文来。

        “这次来,是不是要把你的行李搬走?”翁上元终于找到了话头。

        “不,我是来接七妹的。”南先生说。

        “难得你还想着七妹,她盼你盼得苦哩!”

        “她还好,”

        “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就靠心气儿硬撑着呢。”

        “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七妹接出去,给她看病,养活她,养她一辈子!”

        “不管咋说,你还算有良心。”翁上元给南先生装上一袋烟递过去。

        南先生接过烟,气氛才亲切起来。

        “让淑芳准备晚饭,你去看看七妹,她等着你哩。”翁上元对南先生说。

        南先生磕去烟灰,“我这就去。”南先生能感觉出翁七妹在哪里等他,就直奔了他原来的住处。

        果然那门开着。他的脚步沉重起来。

        进了门去,翁七妹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失声叫了一声“七妹!”

        “我的亲人儿哟!”翁七妹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翁七妹浑身颤抖着,泪水打湿了南先生的衣襟。南先生也情不能自持,跟着七妹哭起来。一对泪人儿软软地跪在地上,歌哭他们进来的相逢。

        “你把咱扔得好苦哇!”翁七妹抽咽着。

        “我也想回呀!”南先生抽咽着。

        “咋不回呢?”

        “头绪多啊。”

        “那咋不捎封信呢?”

        “信不好捎哇。”

        “咋不好捎?”

        “信里说不清啊。”

        “有话直说,咋说不清呢?”

        “有些话不能在信上说,只能见面才能说。”

        “是不是关于那个女人,跟你一起来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

        “那个女人也想来看看你。”

        “甭看!咱一个惨惨的妇人,她看个啥?你们读书人心眼咋那么活哩?离开咱就粘乎上别的女人了,叫咱咋说你呢?”

        “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尹文,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尹文。”

        “我知道她是尹文,还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搁下她。”

        “这都是命啊!”南先生无奈地感慨。

        “是命。”翁七妹也说。

        ……

        “七妹!”外边传来尹文的叫声。

        跪在地上的一对泪人赶紧相扶站了起来,屋外的女人已经进屋。她向七妹伸出手去,“你就是七妹?”未等七妹作答,她早已把七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七妹,你受苦了。”

        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如此问候,翁七妹心中五味翻腾。“你是尹文?”

        “对,我就是尹文。早就听说了你,惦记着来看看,果然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尹文大大方方地说。

        “比不上你。”面对洒脱妩媚的尹文,翁七妹感到一丝卑惭。“我是叫你嫂子,还是叫你姐姐”翁七妹问。

        “你随便吧。”尹文爽快地应着。

        翁七妹的心凉了。她忧怨地看了南先生一眼。南先生卑怯地低下了头,面对一张喜盈盈的笑脸,翁七妹不愿露出愁惨。她有她的自尊。她说:“还是叫姐姐吧,叫姐姐亲。”

        “我的好妹妹!”尹文把朴拙的翁七妹拥进怀里。感受着这亲热的拥抱,翁七妹心中悲愤地说:我完了!

        九

        夜晚,尹文和翁七妹住在一起。

        “七妹,我知道你对明阳的照顾,我谢了。”尹文说。

        “这话就远了,我落忍。”翁七妹说。

        “什么叫落忍?”

        “用你们城里的话说,就是甘心情愿。”

        “你真是善良的姑娘。”

        “说不上,你要是在我这份上,也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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