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马
马车上，冷若雨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坐在那里。
很明显，他又被暴揍了一顿。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会儿，冷若雨才看着雀灵依讪讪的笑了笑。
又过去很长时间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灵依，你是公主，以后能不能别总是这样！”。话语之中尽是商量的味道。
“嗯！”，雀灵依看着冷若雨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才回应了一句。
这马车上现在就他们两个人。
但是，此时那异常健壮又颇为神异的马儿说来也怪，没人驾驶它，它居然认的路，跑的还很平稳。
“真的？”，冷若雨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雀灵依，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嗯！”，雀灵依又是点了点头，目光很是温和看着冷若雨。
冷若雨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从旁边拿出糕点递给了面前的姑娘。
雀灵依伸手拿了过来，这是她做给冷若雨的。
小月儿的包裹什么的都被冷若雨留在了林王府，想着回来了再带走。
不过那封信，还有迷雾之林的地图与小月儿从后山拓印下来，以及有着奇怪图案文字的丝帛，他都带着。
雀灵依又笑了笑，缓缓的坐在了冷若雨的旁边，紧挨着他。
冷若雨见此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见她并没有要动手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雀灵依把马车前面的帘子掀开，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夜空，忽然轻轻的问了一句：
“你怕黑吗？”。
冷若雨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姑娘，良久，才抿了抿嘴说道：
“我不怕！”。
雀灵依没有回头，依旧盯着夜空，看了一会儿，继续问道：
“如果你怕呢？”。
冷若雨闻言又是一愣，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静静的思索起来，想要明白雀灵依这话中的意思，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又过了好长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雀灵依轻轻的转过头看着他，语气温柔的说道：
“如果你怕了，就把自己变为黑暗！”。
冷若雨闻言呆滞了一下，扭头看着这位身边的姑娘，看了好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雀灵依见他这个样子，笑了笑，忽然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了一下，轻轻一扯，一张薄薄的面皮被她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绝世容颜！
冷若雨呆呆地看着这张脸，他忽然感觉这张脸，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不知不觉，冷若雨的眼中竟流下了眼泪，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很疼很疼。
雀灵依伸手擦去冷若雨的眼泪，静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而冷若雨感觉，在此刻，自己的灵魂之中，忽然有一道星火闯了进来，很暖很暖。
月色清冷，一股股寒风灌了进来，冷若雨悄悄的把车帘放了下来，怀中的姑娘已经睡着，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静静地看着雀灵依，使劲的回忆着，回忆着，可是无论他将自己的脑海翻多少遍，始终都找不到她以前的身影，也找不到她的名字。
马车依旧前行，而那马车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静悄悄的坐在那里，看着星空，眼中多了些莫名的冷意。
冷若雨并没有察觉到这道身影，拉车的马儿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到，依旧欢快的往前跑着。
时间飞逝，日月更迭，微风寒露吹拂着这一切，马车上的人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只是偶尔低头看上一眼。
马车内，雀灵依在冷若雨的怀中依偎着，与他有说有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
马儿在奔跑着，仿佛自己已经可以自由驰骋，觉得自己拉的这两个人令它心情很是愉悦。
终于，他们经过了很多时日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迷雾之林。
远远望去，一大片丛林拔地而起，向四周疯狂的蔓延出去，无边无际。
白色的雾气蒸腾而上，将整个林子笼罩其中，连接天地。
这哪里是什么林子啊，这分明就是一片长了林子的雾海。
冷若雨看着那片林子的景象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了一声：
“怎么这么大！”。
雀灵依踹了他一脚，说他沉不住气，他也很无奈，笑了笑，说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以后就好了。
雀灵依踹完后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微笑着，仿佛认同了他这个答案。
他们在树林边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前行，因为还不到时候。
雀灵依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锅，逮来了野味，竟然生起火做起饭来。
冷若雨挺喜欢吃的，觉得这样挺好，味道也挺好。
如此九天的时间悄然而过，那森林中的迷雾又退了许多。
又是过去九天，终于到达了迷雾最少的时候，而那森林竟然在此刻能看的很深很深。
雀灵依看着迷雾收缩到到尽头的森林，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马车上面的人影，轻轻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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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了！这迷雾最多也只能收成这个样子了！”。
冷若雨闻言，将嘴中的最后一口食物咽了下去，他们刚吃完饭。
冷若雨擦了擦嘴，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雀灵依，终究是点了点头，这么多天他还是没能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雀灵依看着冷若雨微微笑了笑，说道：
“你看到那片丛林了没，现在能看到的连外围都不算，只能算是边界罢了。”
冷若雨点了点头但是却并没有去看向丛林，只是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轻轻的说道：
“我不怕黑！”。
雀灵依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冷若雨想着或许是这个答案令雀灵依可能不太满意，便又思索一下，可是依旧没有答案。
冷若雨最后很是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说道：
“我的护卫呢？小月儿说过，会有高手与我一起进入这迷雾之林的。”
雀灵依眉头皱了一下，好像才想起来一样，浅笑一下说道：
“出来的着急，给忘了！”。
冷若雨满头的黑线。
雀灵依似乎觉得冷若雨这样的表情很有趣，便咯咯笑了一声，说道：
“要不，你等一会儿，说不定他们就在后面跟着呢？”
冷若雨向着来路望去，那里哪有什么鬼影子，最后只得面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护卫估计是被她支开了，确切的来说，是被她拦了下来。
雀灵依见冷若雨没有答话，便往他身边凑了凑，竟伸手摸了一下冷若雨的脑袋，说道：
“你呀，别总是拉着别人送死！”。
话语很温柔，但是这句话却在冷若雨心中却掀起了层层波涛，汹涌澎湃。
冷若雨又想起了之前雀山河告诉他的话，这里只有老头儿一个人出来过，不过他又想了想，觉得有老头儿的地图，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便又放下了心来。
雀灵依缓缓的抱住了冷若雨，似乎知道冷若雨在想什么，轻轻的说道：
“你别总是想着依靠地图，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冷若雨闻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又想起了什么，看着雀灵依轻轻的问道：
“你有什么小名吗？或者其他称呼吗？”。
雀灵依闻言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笑了笑说道：
“雀……儿………”。
“雀儿？”，冷若雨低声喃喃了一句，他还是没能从记忆中找到与这个名字相匹配的那个身影。
但是雀灵依听到这声低语，眼眸微微颤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那笑容之中充满了满足。
雀灵依离开了冷若雨的怀抱，转身从马车上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冷若雨，那里面有许多吃的，是她亲手做的。
冷若雨接了过来，背在了身上，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雀灵依见到冷若雨接过了包裹，温柔的笑着说道：
“去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冷静！”。
冷若雨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用力地抱了一下这位拥有着绝世容颜的姑娘，缓缓撒手，转身，向着迷雾之林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又转回了身，大声说道：
“雀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来！”。
雀灵依闻言挥了挥手，回应了一句：“一切小心！”。
冷若雨笑了几声，点了点头，继续向迷雾之林走去。
雀灵依一直在挥着手，因为她看到，那身影一会儿一回头。
她挥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直至那个身影消失在远方，消失在迷雾之中。
看着那消失的身影，雀灵依的眼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滴眼泪。
那滴眼泪缓缓的划过了她那绝美的脸颊，轻轻往地上滴落而去，然而在滴落的过程之中，那颗晶莹的泪珠竟缓缓变成了血红色，仿佛一滴星火，滴落在地。
下一瞬间，星火燎原！
冷若雨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将雀灵依的脸庞记在了心里，刻在了脑海之中。
他觉得他一定能很快回来的，毕竟只是寻找一些药材罢了。
他看着身后被迷雾笼罩而渐渐消失的身影，慢慢的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迷雾之林外面，不知过去多久，火海消失了，里面的景象露了出来，整个大地，满目疮痍。
不过里面的马车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马儿依旧静静地吃着特为他留下的草，只是马车里，是两个女人罢了。
风霜雨雪，春夏交替，秋冬相和，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这里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走来又归去，只是那辆马车并未随人群离开。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那辆马车终于慢慢动了起来，只是拉车的马儿已经变成了一匹老马，可是它没走几步，便轰然倒地，整个马车也在这一瞬间散架。
老马似乎想拉着车回去，可是它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躺在那里任凭泪水流过脸庞。
老马或许并不是想回去，他只是想调个头往那无边的森林那边，靠近一点，看看自己所要拉的那个人回来了没有。
可是，老马已化成了白骨，而马车也化为了烟尘，车上的女人也终于不知所踪。
老马最终也未能等到，那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