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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雪糕与雪茄烟

时间:2024-08-16 05:25:59


   

探长郭东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女教师施云芳正处在严重昏迷之中,医生们正忙着抢救,他简单地询问了一些情况,便带领助手赶去施云芳家进行现场勘察。


      屋内清新而雅致,不豪华又不落俗的摆设井井有条,更是收拾得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有生活情趣和品味的人,但除了发现门径已被损坏之外,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直到施云芳苏醒过来,通过她的口述才知道案子发生的过程。


      施云芳是小学六年级班主任老师,32岁,独身,工作之余,除了偶尔逛逛市场、商场和书店,几乎没有任何社会活动,星期天也是常常不出门,闭门在家读书上网,但是,上网也不聊天也不打游戏,而是阅读自己喜欢的作品,或写一些心得贴在一些网站的论坛上供大家欣赏,每日三餐,也很少自己动手做。


      早餐一般出去吃,故意走到500米远的滨河小吃摊用餐,这样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又可以欣赏到滨河以及两岸的优美风景,来回步行1000米,又锻炼了身体。


      上班的时候,午餐就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餐有时下班路上买点现成的,回到家对付一口,有时给楼下小吃店打电话订餐,然后由服务员送到家里来。每逢节假日,午餐和晚餐就完全承包给了楼下的小吃店,当然,都要送到家里来,而且,每次给她送餐的都是来自乡下的一个打工妹。


      案子发生在上个星期天的下午。施云芳在网上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博客,就在上面浏览起来,忽然,门铃响了。施云芳微微一愣,因为她家里几乎没有客人来,难道收水费的吗?她看一眼旁边的台历,还不到收水费的日子呀?便问:“谁呀?”


      “给您送饭的。”


      门外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


      “我订餐了吗?”施云芳问自己。


      因为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不是给楼下小吃店打过订餐电话,又疑惑怎么是男人的声音,送饭的应该是那个女孩呀?她立即警惕起来,走到门前通过门径往外看,她要确定来人的身份。就在这时,她感觉一个东西从门径里刺进来,速度之快让她无法躲避,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左眼被刺中了。


      她惊叫一声,捂住眼睛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然后拉开房门向楼下冲去,争取早一点和前来救援的医生相会,不想,刚跑下一层楼梯就昏倒了。


      刺入她眼睛的钢针上面带有剧毒。


      她是因为毒性发作而昏迷的。


      郭东城问:“门径是什么时候损坏的?怎么损坏的?”


      “上周五损坏的。怎么损坏的我不知道。”施云芳说,“周五下班回家,发现门内地面上被损坏的门径,以为哪个淘气孩子干的,没怎么在意。准备周一更换,可是还没来及。”


      “这是疑犯故意破坏,准备刺杀的第一步,怎能让你来得及呢?”郭东城心说,然后和助手走访施云芳的邻居,希望能有人看到送餐人的样子,从而找到破案线索。结果,只有一个老太太看到了送餐人,可是,送餐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帽子,还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和年龄……


      到目前为止,惟一知道的就是送餐人个头中等,比较消瘦,而且是个年轻人。


      他们来到楼下施云芳经常订餐的饭店调查,没有发现个头中等,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老板也说案发当天下午,施云芳根本没有打过电话。看来,想直接寻找凶手,那是不可能了。


      郭东城改变侦破思路,从施云芳的社会关系入手调查,结果是,根本不可能有人对她如此仇恨。但是,从施云芳所在学校校长口中得到的一个信息,引起了郭东城的注意。


      10天前,施云芳的一个女学生王佳美给母亲留下一封遗书,然后消失不见了。为此,王佳美的母亲还来学校大闹了两场。难道施云芳被刺会与王佳美有关?郭东城从王佳美母亲江碧青那里,看到了这封遗书。


      原来,王佳美感觉生活枯燥毫无意义,决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自杀,还让妈妈不要到处去找,让她的身体安安静静地溶解于美丽的大自然。


      从遗书看,王佳美的消失与施云芳无关。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王佳美的任何消息,简直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敢肯定她已经自杀了或者还活在世间。


      现在看来,王佳美的消失属于另外一个案子,已经在派出所立案了,而施云芳被刺案,到此走进了死胡同,让这位具有神探之称的郭东城一筹莫展了。


      他们再次改变思路进行调查,仍然毫无结果。


      郭东城突发奇想:“假设,江碧青是刺杀施云芳的凶手……”


      “那不可能。”助手说,“因为凶手是男性。”


      “假设,江碧青与刺杀施云芳的凶手有关,那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没敢说。”


      “理由是什么?”


      “王佳美的遗书本来与学校无关,可江碧青却去学校大闹了两次。”助手说,“这说明江碧青把女儿消失的怨恨强加给了学校,怪学校没有把女儿教育好。如果具体到个人,那她最怨恨的人应该是班主任施云芳。”


      “这就有了作案动机。”郭东城说,“我们就围绕这个‘假设’进行调查,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调查得知,江碧青婚后第三年丈夫死于车祸,她将一岁半的女儿送去“全托”,接管丈夫留下的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司,经营得还算不错,但是,她根本不与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接触,所以,她想雇佣凶手,根本找不到人。


      “如果间接雇佣呢?”


      郭东城点点头,肯定了助手的推理,然后进行调查,果然发现江碧青手下一个名叫艾得夫的中年男人,具备雇佣凶手的条件和能力,但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为老板雇佣过凶手。


      此时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10天,即便开始时有些可以捕捉到的证据或线索,恐怕也已经被毁坏了。助手觉得这个案子过于棘手,担心没有办法再侦破下去。


      “我们打草惊蛇,让他们动起来。”郭东城又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如果案子与艾得夫有关,我们一‘打草’他们就会动起来,只要动起来就会露出破绽,我们就容易发现线索。”


      果然,艾得夫沉不住气了。


      这天中午,艾得夫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公园,选了一比较僻静的地方,坐在椅子上抽起了雪茄烟,不一会儿,一个身材消瘦个头中等的小伙子向他走来。


      隐蔽在不远处的郭东城向助手看一眼:“这人的身材和个头都与凶手十分吻合。”


      小伙子左顾右盼了一回,然后坐在艾得夫身边,两人嘀咕了几句什么。艾得夫从兜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小伙子,又嘀咕着什么。这时,一个卖雪糕的老太太推着自行车经过。艾得夫喊了一声“雪糕”,掐灭雪茄烟,将剩下的半截放回烟盒,走过去买了两只雪糕,回来后将雪糕托在手掌上,由小伙子选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去了包装纸,艾得夫自己吃起来。


      小伙子吃了一口雪糕,将信封揣进兜里,站起身离去。


      “他们好像在做什么交易。”


      助手肯定地说。


      “信封里面的应该是钞票。说不定是让小伙子去外面躲避风头。如果确实这样,那小伙子肯定就是凶手……”


      郭东城话音未落,刚刚走出还不到20米的小伙子突然踉跄了一下,身子又摇晃两下,然后栽倒在地。艾得夫看得真切,扔掉手中还没有吃完的雪糕,拿出刚才剩下的半截雪茄点燃,戴上手套,用塑

料袋包住了脚上的鞋,前后左右看过不见有人,又迅速掐断雪茄烟,扔掉烟头,快速跑到小伙子身边,从兜里拿出信封转身逃走。


      “马上叫救护车!”


      郭东城冲上去看一眼,小伙子已经昏迷,便急忙捡起还没有吃完的半截雪糕放进塑料袋内,又将他们扔掉的雪糕包装纸,还有艾得夫扔掉的雪糕和雪茄烟头都收集了起来。


      “我去追艾得夫。”助手已经打完电话。


      “他跑不了。”郭东城说,“马上找到卖雪糕的老太太。”


      然而,老太太消失了。


      小伙子名叫张继言,因中毒导致昏迷,而且所中之毒与施云芳所中之毒相同,好在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性命。


      张继言是个游手好闲、无恶不作之徒,苏醒后供述了被收买刺杀施云芳的事实。收买他的人正是艾得夫,整个作案过程也都是艾得夫设计好的,其中包括提前毁坏门径。


      那天在公园,艾得夫塞给张继言的信封里装的都是钱,说他已经引起了公安局的注意,让他去外面躲避一段时间,不想却在雪糕上下毒,要杀人灭口。


      艾得夫被带到审讯室,可他不承认雇凶杀人,更不承认杀人灭口,反说张继言对他进行陷害,并且言之凿凿,说的有条有理:“我怎么知道雪糕上有毒?再说,我把两只雪糕托在掌上,先由张继言选的。如果我事先知道哪个雪糕上有毒,怎么会让张继言先选?那我不是很危险吗?”


      确实,两只雪糕,只有张继言吃过的上面有毒。


      “那你为什么给张继言塞钱让他出去躲避风头?”


      郭东城问。


      “谁让他躲避风头了?张继言在胡说八道!”艾得夫停顿一下,“实话实说吧,我是想让他帮我买一两件走私的古董送人,那钱是定金。后来看他摔倒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摔倒的原因,但我害怕钱被别人拿走,所以就拿了回来。”


      “你准备的倒很周到,连手套和塑料袋都带在身上。”


      助手说。


      “我身上经常带着塑料袋,这是习惯。”张继言伸手衣兜内,果然拿出了几个塑料袋来,“至于手套,我也是经常不离身的,因为开车,我的手爱出汗。那天,不知张继言为什么突然倒在地上,万一留下我的什么证据,那我没法说清楚,所以就谨慎了一点。”


      经过调查,张继言确实倒卖过古董。


      现在,既无法证明张继言说的是真话,也无法证明艾得夫说的是假话,还有一个问题缠绕在郭东城脑际里,就是两只雪糕,一个有毒一个无毒,为什么张继言就会选择那个有毒的呢?


      再次检查从公园里带回的证据,发现两只雪糕的品种不同,有毒的是豆沙雪糕,无毒的是奶油雪糕。难道问题出在雪糕品种上?郭东城再次询问张继言:“两只雪糕同时在艾得夫手掌上,你为什么选择豆沙的,而不选择奶油的?”


      “因为我从来不吃奶制品。”


      “哦?”郭东城一愣,“艾得夫知道吗?”


      “当然,我们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雪糕了。”张继言说,“我每次都是豆沙的,他每次都是奶油的。”


      现在看来,只要找到卖雪糕的老太太,艾得夫就无法自圆其说了。可是,那天距离较远,郭东城和助手都无法看清老太太的样子,张继言也没有留意,又找不到其它证人,这条线索又断了。


      “怎么办?”


      助手又没主意了。


      “艾得夫替江碧青雇佣凶手,然后又要除掉张继言,这是肯定无疑的了。我们只是缺少证据而已。”郭东城分析说,“现在,张继言没有死,江碧青的内心肯定不会踏实,张继言又不知道真正的雇主是谁,而且还在我们手中,所以,只要掐断艾得夫这个中间人,江碧青就能做到自保了,所以……”


      “只要我们放了艾得夫,然后24小时监控,就有机会抓到其它证据。”


      助手补充说。


      果然,艾得夫刚被放出来,就急匆匆赶去江碧青家。只见他下了出租车,拿出一只雪茄烟点燃,然后向周围看了看,见没有被跟踪,这才朝江碧青家中走去。


      出租车没有离开,好像还在等着艾得夫。


      半小时后,艾得夫从江碧青家中出来,仍然叼着半截雪茄烟,先朝四周看了看,仍然不见有可疑之人,这才朝出租车走去,当走近出租车伸手去拉车门时,突然身体摇晃几下,趴在了车身上。


      “过去看看!”


      躲在后面不远处一辆出租车里的郭东城,立即下达命令。他们冲到近处时,出租车司机已经下车,用手扒着艾得夫问:“先生,先生……”当看到艾得夫鼻孔内流出鲜血时,惊叫了一声,“天啊,这是怎么了?”


      “司机,送他去急救中心。我们随后就到!”


      郭东城一声令下,捡起已经掉在地上的半截雪茄烟,快速向江碧青家冲去。刚到门前,正好江碧青从屋内出来,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说是要去送垃圾。


      郭东城接过塑料袋,从里面发现了一个烟灰缸,好在烟灰缸里还积存着一点烟灰。他将烟灰缸收好,然后非常尊重地说:“对不起,您要跟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了。”


      他们刚刚走到楼房外面,一辆警车驶来,从中走下两名警察,接着走下一个女孩。那女孩发疯一般地扑向前来:“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正是王佳美。


      “妈妈,我不是真的想自杀,是想吓妈妈一下。妈妈整日忙赚钱,根本不管我的事。我就留下一封遗书,然后去旅游了,半路上被人贩子骗走了,得回警察叔叔把我救回来。”王佳美泪如雨下,“妈妈,您要去干什么?您怎么了……”


      “女儿呀,你怎么能这样做啊?”


      江碧青声泪俱下,顿时瘫软在地上了。


      可是,回到公安局后,她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郭东城便和助手来到医院。艾得夫也是因为中毒而导致昏迷的,所中之毒与施云芳和张继言所中之毒相同,此时已经苏醒了。询问中毒过程,艾得夫说在江碧青家中既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烟,和老板说了一会儿话,怎么会中毒呢?


      问他说了什么,他却只字不答。


      此时的艾得夫虽然知道江碧青要杀他灭口,但是,仍然不说出实情。如果案子不破,他只是一个受害者,如果案子破了,他就是害人者了。受害者和害人者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区别,他心理当然清楚,但他不清楚的是警察的智慧。


      经过化验,烟灰缸中的烟灰里含有大量剧毒,与艾得夫所中之毒相同。


      郭东城想了想,再审江碧青:“雪茄烟劲头非常大,一般人是不能一口气抽完一支的。艾得夫的烟瘾本来就没有这么大,他抽雪茄完全为了摆谱,一支雪茄烟要两三回才能抽完。你非常清楚他的这个习惯。所以,在给他拿烟灰缸的时候,就把这种毒药混在了烟灰里。艾得夫因为是下了出租车开始抽烟的,所以来到你家后又抽了几口就过完烟瘾了,然后就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雪茄,就在掐灭的过程城中,雪茄粘上了烟灰缸里的烟灰,也就粘上了剧毒。当他从你家里出来,再次点燃雪茄烟,毒药变成了毒烟,被吸进他的口腔,然后进入肺部,于是中毒了。”


      听完郭东城的推理,江碧青脸上抽搐了一下,仍然一言不发。


      “再想想你的女儿,她因为承受不了你的冷落,仅仅为了吓吓你才离家出走的。而你呢?不寻找自己的原因,反把怨恨发泄在施云芳老师身上。她才32岁,一只眼睛已经失

去了光明!一个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的优秀教师,就这样被你毁了!难道你……”


      “别说了!”江碧青的心理防线被郭东城彻底摧毁了,如实供述了雇佣艾得夫替她买凶和后来企图杀人灭口的全部过程,与郭东城的推理完全一致。


      “看来,那位卖雪糕的老太太,也是你了?”


      郭东城问。


      “是我化装的。”江碧青坦白说,“是我事先将毒药涂抹在豆沙雪糕上的。我要除掉张继言,以灭其口。这是我与艾得夫事先设计好的。”


      有了江碧青的口供,艾得夫无法再撑下去,只好乖乖地坦白了。案子终于大白于天下,犯罪份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留给人们的确是不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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