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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30

时间:2024-11-07 11:36:12

警方毫无进展。你别想指望这帮窝囊废。我找了保险公司,回答说我顶多可获三分之一的赔偿,其余都不在担保之列。我傻了眼,找出当初签订的保险合同一一对照,果然有很多条款模棱两可。瓷器和字画还有斡旋的余地,青铜器啦、木雕啦、扇面啦等杂项却毫无办法。跟保险公司哪耗得起?只能自认倒霉。我拖着箱子奔走于各种各样的小旅馆安身,生活突然处于某种可笑的比搜寻七彩刀还要困窘的境地。之后,我说的是大约一周之后,我终于在吴井路下段找到一处还算便宜的出租屋,收拾收拾家当正式搬入,一时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该如何安排。还做古玩吗?保险公司答应理赔的那点钱连重新起步的零头都不够。但也许还能开一家别的什么小店,比如女性用品,乳罩、三角裤之类,就看我愿不愿意了。不,我不愿意。我宁可整日无所事事躺在床上发呆也不愿意干一桩比偷鸡摸狗还无聊的行当。没准开一家户撒刀店?昆明还没有一家像样的户撒刀店呢。

两天后,古玩城的看门老头终于找到我,他似乎翻越了万水千山,说小李呀总算找着你了,他们说你有可能搬到这里了我还不信呢,但总要碰碰运气嘛,所以——真啰唆。我问他有事吗?我的案子有了眉目?他连连摆手,说你尽想好事呢,莫再想你那些东西啦,永远莫想。这可是中国。我找你不是我在找你,是有人在找你。我问他谁找我。他说,一个女人。

还没走到蓝色施工围栏那头我就看见她了。她背一只仿造的阿迪达斯旅行包,穿着相当土气——对襟的黑衬衫上有硕大的金色撒花,犹如一对翅膀挂在胸前。一件正装式样的咖啡色外套紧紧裹住她高大的身体,丰满的乳房几乎要撑破它蹦到吴井路上。我仍然叫不出她的名字。

怎么跑这儿来啦?怎么找到我的?

我有我的办法。她看着我,眼里猛然涌出泪水。古玩城的看门老头连忙告辞,将我们扔在灰尘漫天的施工现场。在她身后,巨大的挖掘机打桩机像两个强奸犯一样上上下下,发出惊人的吼叫。一堆堆泥巴被挖出,被抛弃,里头夹杂着玩具、衣服、残肢、树叶或头颅。

别哭,别在这儿哭。

我男人死了。

我愣了。原以为她是见了我激动所致。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仿造的阿迪达斯。

走,先吃点东西。你慢慢说。

这个叫王胜红的女人就这样在我生活中驻扎下来。我不能确定这将是阶段性的还是永久性的。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对她说不上喜欢,更说不上讨厌。户撒仿佛只是一个遥远的地理概念,而她再也无法容忍;如果她男人不死,她还会回去的,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小院里安心等待,把庄稼伺弄好。但她男人死了。她回不回去还有什么分别?我问她干吗不在距离户撒更近些的保山落脚,她说保山没一个熟人,再说,保山是害死她男人的地方啊。我看着她浅灰色的瞳仁——一些咖啡色云翳如火山灰般散射,似乎拒绝深度,也拒绝同情。他怎么死的?她说她还没到保山就预感到男人出事了。果然,他一头撞了看守所的墙,没到医院就不行了。她说她知道他干吗寻死,他没拿到工钱,还背了强奸犯的名头,政府根本没想宽大他,还逼着他找出另外两个同伙。他在户撒本地可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呢。老实人也会发疯,最终杀掉自己。她在保山就把他火化了,撒在山里,直接跳上一辆开往昆明的大巴车,再也不回户撒,尽管那里还有三亩良田等着她。

晚上我们做爱。我们做得很充分。她的肋骨藏在柔韧的皮肤和称手的脂肪下面,她的脖子很美,她的脚很长,她打开后像一件奇珍异宝,抑或就是我要找的七彩宝刀?我被这个念头搞得哈哈大笑。她也跟着我放声大笑,似乎这辈子还从没这么痛痛快快地笑过呢。之后又趴在我的胸前哭了。她说她男人死了还没掉过一滴眼泪呢。我无法打断她。我像哄一只猫一样哄她,直到她停止哭泣,默默趴在我胸口睡着了。我把她沉实的身体放下来,拽过被子盖好。我躺着不动,思考我该拿她怎么办。是开个小店让她守着,还是将她打发给某个朋友做点零工?我偏向于前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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