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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07 11:55:47

古玩书画店的老板老路最近右眼皮老跳,有时候上下眼皮跳得像是在打架,打得他半个脸都发麻了。他总感觉要出大事。于是,这几天他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等店员们都走了,他关好门窗,出得店来,在回家的路上的一个拐弯的街角处,查看有没有留给他的接头暗号。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五天。一切正常。到了第六天,广播里播送了北平城爆发了卢沟桥事变的重大消息。

也就在当天晚上,在那个拐弯的街角处,老路看到了有人用白粉笔在墙上画了三道横线。这是告诉老路在三号接头地点见面。他明白,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见面。因为唯此,才会启用固定的地点。

老路还是第一次来到三号接头地点。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三号接头地点竟然是个棺材铺,跟他接头的人竟然是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第三书记老康。

这是老路第三次见到老康。

老康一脸凝重地向老路通报了事变的经过:1937年7月7日,日本“中国驻屯军”的一队士兵在宛平县城下进行夜间作战演习,演习结束时,一名士兵突然不见了;北平城内的联队队长牟田口廉也向驻守北平的第29军提出进入宛平县城搜查的要求,遭到拒绝,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冲突终于发生了……

老路眼睛看着老康,但脑子里显然走神儿了。他在回想,刚进门时看到的花圈、寿衣和骨灰盒等物件,当然,也包括棺材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是当它们被当成商品摆在柜台上待售时,他感觉到还是有些滑稽、可笑。因为,死亡这么庄严、神圣的事情,竟然也是商品的一种,就像他经营的古玩书画店里的任何一件物品一样,不但可以拿来买卖,甚至还可以讨价还价。

老康看出了老路目光的游移不定,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老路这才回过神儿来。他使劲儿地揉了揉右眼皮。

老路说:“不知怎么搞的,最近右眼皮老跳。7月7号那天,跳得我右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后来,就传来了发生事变的消息。”

老康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天,你的右眼皮老打架,于是,就发生了事变。”

老路说:“差不多就这意思。”

老康说:“那我的左眼皮还老打架呢,是不是事变就可以和平解决了?”

老路被老康逗笑了。

老康说:“你在情报员的岗位上干了有十多年了吧?”

老路说:“十年零八个月。”

老康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那你刚才的话,可不像出自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之口!”

老路的精神高度集中了,说:“你这顶帽子可是有点大了……”

老康“扑哧”一下笑了,说:“跟你开个玩笑。知道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有点紧张。”

老路说:“是啊。棺材铺。怎么搞了这么一个点?在棺材铺里接头、谈工作甚至搞革命,是不是有点那个?”

老康说:“可是,这里安全,进出也方便。周边有警局、有医院、有大商场、有戏园子,可以说是绝对的闹中取静。你会习惯的。好了,我们说正事吧。”

老康向老路传达了上级的两个指令:一、事变之后,中日间战争变得不可避免了,为了能看清局势的发展,延安方面需要随时掌握日军和国军的军事行动,因此决定唤醒潜伏在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沪西情报站的中共特工“梅花四”;二、关东军的大特务山下武夫将秘密自北平坐火车南下上海。因为,此人前不久把北平的国共地下组织几乎全窝端了,这个时候他来上海,肯定是冲着国共地下组织来的。所以,由老路组织,对其进行刺杀。

老路感到这两个任务执行起来,都很棘手。

首先,针对唤醒“梅花四”的问题,老路提出了一个重大的疑问:“‘梅花四’已经‘沉睡’了将近两年,他当初违反纪律跑到上海潜伏,并且还亲手破获了我们的一个交通站,他身上疑点太多,在问题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宁可弃之,也不能贸然起用。”

老康反问:“交通站的问题,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那是敌人的一个圈套。”老路说:“可是我们没有听到‘梅花四’本人的亲口解释。”老康说:“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给他机会。以我对‘梅花四’的了解,我坚信他是一个忠诚的战士。”可是老路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认为“梅花四”掌握着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网络的一些情况,他一旦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老康问:“那第二个任务呢?”

老路说:“山下武夫两天以后就到上海。任务太紧。首先,把枪支弹药从郊外带进来,就是个麻烦。其次,能够参与刺杀行动的人手不够。最后,来不及演练。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

最后,老路建议,不一定在火车站下手,先跟踪、监视几天,等一切准备好了,再动手。

老康坚决地说:“不行。山下武夫这个人,以商人的身份在中国待了很多年,并且讲一口流利的中文,跟中国人没什么两样。最主要的是,他行动诡秘,我们甚至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他不管到哪儿,都只带两个保卫,还经常替换。他如果混入上海,我们就很难再找到他了。我们这次是牺牲了三位同志,才搞到了他的行程和其中一个保卫的照片。”

老康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今天却讲了这么多。老路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吱声了。

老康沉默了许久。

老康最后说:“这样吧,让‘梅花四’也参与进来,他的行动能力那是不容置疑的。”老路说:“可是……”老康说:“为了保险起见,不告诉他具体的细节,只让他担任掩护任务。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他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帮你们,你们的把握性会大一些。二、我们也通过这次任务,对他进行一次全面的考验!”

这天晚上,供职于某商行(其实是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沪西情报站)的吴家平,在戏园子里玩到后半夜,兴致勃勃地出来。他从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手里,买了一朵玫瑰花,插在自己的西装兜上。

纸条。

纸条上写:“梅花四”,明天下午六点整,在火车站有重大行动,你负责在候车厅掩护。我们的人,都穿着白色对襟短衫,戴着藏青色礼帽。

作为“梅花四”的吴家平,已经跟组织失去联系将近两年了。这个时候,收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指令,他是既兴奋又怀疑。

但他决定冒险去执行任务。

在北平通往上海的火车上。山下武夫坐在包厢里,两个保卫化装成乘客,分别坐在车厢的两头。

一路平安。

车马上就到苏州了。山下武夫放松了警惕,让保卫请餐车送餐,因为他都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服务员端来饭菜。守在包厢门口的保卫在接过托盘的时候,没有端稳,一瓶红酒滑落。

女服务员机敏地接住了酒瓶。

听了保卫的讲述,山下武夫怀疑其中有诈,担心酒里下了毒。

果然,一个保卫在餐车的储物柜里找到了真正的女服务员。原来,她端着饭菜往外走时,被人袭击了。

车到苏州。另一个保卫下车往上海打电话。请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派人在火车站迎接山下武夫。原来,山下武夫低调惯了,不管到哪儿,既不让人送,也不让人接。因此,宪兵司令部并不知道他要来上海。

老康自然也是掌握这个信息的。他知道,不管是宪兵司令部的人也好,还是情报站的人也好,一般是不会出现在火车站的。他还知道,“梅花四”作为情报站的总务科科长兼营销科科长,是从来不参加行动队的行动的。所以,他才让“梅花四”来担任掩护任务的。

谁能料到,半路出了这样的差错。

火车开了。突然,有警察上来搜身。已经是一身男人打扮的“女服务员”,和她的两个同伴机警地躲过了搜查。

“女服务员”低声跟她的两个同伴说:“只能到上海火车站再下手了!”

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沪西情报站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去火车站迎接和保护一位神秘人物的到来。站长罗冠群和副站长兼行动队队长赵安,进行了周密的布置。

与此同时,老路的人提前赶到火车站。他们分成了三组:第一组埋伏在站台上;第二组埋伏在出站口;第三组埋伏在从火车站出来必须要经过的第一个路口上。

当罗冠群和赵安带领特务们在火车站布控的时候,吴家平也戴个大草帽混在候车室的人群里。他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假装悠闲地看着报纸。

显然,老路已经注意到了吴家平的存在。

火车进站了。“女服务员”和她的两个同伴,分别提着包,快速下车。他们几乎是最先出站的。

趁着人多,一转身的工夫,几个包都到了一个同伴的手上,“女服务员”和她的另一个同伴变成了接站的人。

罗冠群带着人,在站台上拦截二十多岁的高挑女人。遇到了这样的女人,二话不说,马上带走。

然而最终,老路、“女服务员”和赵安等三路人马,都没有等到目标的出现。

也就是说:下车的人都出来了,却没有山下武夫等人。

赵安来到了候车室的一间大屋子里,和罗冠群碰头。这里,已经关押了十来个年轻女人。

没有接到神秘人物,罗冠群显得焦躁不安。罗冠群主张撤退,赵安坚持要留下来。因为,他知道,过二十五分钟,还有一趟从南京来的车。

罗冠群说:“可明明让我们接从北平来的车。”

赵安讳莫如深地说:“也许那是个烟幕弹。”

赵安带着人出去了。

“女服务员”和她的一个同伴也来到了候车室。“女服务员”的目光,在贴出来的火车时刻表上停留了一会儿。

“女服务员”跟她的同伴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下车,等着下一趟车进来,他再浑水摸鱼地跟旅客们一同出站。”同伴说:“也许他没有走出站口呢。”“女服务员”说:“走旁门左道,太扎眼了,那不是山下武夫的性格。碰碰运气吧,反正下一趟车也快进站了。”同伴说:“可是他们在搜捕你!”

一个卖香烟的老人坐到了吴家平身边。那是化装了的老路。

老路说:“你不用抬头,继续看你的报纸。”

吴家平按照老路说的做了。老路说:“我们要刺杀的人没有出现,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吴家平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走漏什么风声了?再说了,这里有没有针对你们的埋伏,你还不知道吗?!”

当吴家平弄清楚了老路的具体任务后,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根本就没有下车,他在等着下一趟车进站,然后再趁乱出来。”老路说:“为什么?”吴家平说:“山下武夫这个人诡计多端,他肯定担心车站有埋伏。你没看到,刚才有便衣在抓嫌疑人?说不定就跟这事有关。”

最后,吴家平说:“情报站的人都来了,我恐怕不能帮你们了。”老路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吴家平说:“我刚才观察了,他们在进站口只留了三个人,这是一个漏洞,你们可以从那里撤退。记住了,他们的人都穿着黑衣黑裤。你可以派一个人先埋伏在那儿,迎接你们。”老路说:“明白了。”说完,起身要走。吴家平说:“既然我参加了今天的行动,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可以‘醒来’了?”老路说:“等通知吧!”

吴家平朝厕所走去。现在,情况有变,他必须得探一下退路。

哪知道,在厕所门口,遇见了“女服务员”。而此时,“女服务员”又变回了女人打扮了。

吴家平十分肯定地认为,他认识眼前这个时髦的、漂亮的女人。

吴家平终于想起来了:女人是他几年前在南京认识的一个女学生,叫果果。

女人本来是想溜掉的,见吴家平已经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只好站住了。

通过简短的对话,吴家平知道果果是来上海投奔姨妈,找工作的。吴家平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有便衣正在到处抓一个跟你个子差不多的女人。你要小心点。”

女人说:“笑话,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他们抓我干什么?”

趁有人来了,女人赶紧走掉。

又有火车进站了。

女人已经混到站台上了。她跟上了一个手里攥着车票的人。在那个人把车票装进兜里,倒腾肩上的背包的时候,女人的手伸了出去……

老路的人在站台上发现了山下武夫和两个保卫。可是,人太多,一时没法儿动手。他们只好跟着往外走……

此时的吴家平换到了一个临窗的座位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传来了枪声。接着,一片惊叫。吴家平正准备往外冲的时候,却见一个穿着白色对襟短衫、戴着藏青色礼帽的人朝候车厅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便衣……

女人和她的同伴,向穿着白色对襟短衫、戴着藏青色礼帽的人伸出了援手……

吴家平已经来到了门口的长椅上。他用腿绊倒了两个便衣,还把身边的一个胖子推倒在他们身上。几个人扭打在一块……

其中的一个便衣总算爬了起来。一边往前跑,一边胡乱开枪。他打中了一位候车的小姐。

人们四处躲藏。

两个便衣没头没脑地冲出了候车厅。

吴家平也准备趁乱撤退了。然而,一个无助的声音传来。是那个受伤的小姐在叫他。出于本能,吴家平扔了草帽,抱起受伤的小姐就往候车厅外面跑去。

刺客跑了。山下武夫受了重伤。罗冠群组织人把山下武夫抬上汽车,送往医院。

赵安则带人封锁了车站。

此时,宪兵司令部情报课的特务木村健三带着一队宪兵也到了。赵安一通辩解,说是,如果情报准确的话,绝不会出差错。木村健三阴沉着脸,不说话。

赵安却发现了正在进站口喊黄包车的吴家平。他一挥手,特务们跑过去围住了吴家平。

吴家平的出现,自然引起了赵安的怀疑。赵安问:“吴科长,她是谁?你怎么在这儿?”吴家平随口说道:“这位乘客被打伤了,我也不认识,正好碰上了,不能见死不救吧?你问我?我来接一个人!”

吴家平让赵安他们先救人,其他的,一会儿再说。于是,受伤的小姐被抬上了一辆汽车。吴家平慌里慌张地也要跟车去医院,却被赵安一把给拽了下来。

汽车走了。

赵安冷笑地望着吴家平。赵安说:“吴科长,你接的人呢?”吴家平茫然四顾,说:“是啊,我正在找呢。也可能没坐上车吧。”

吴家平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不远处,果果带着惊喜的笑容,猛地向他招手。果果喊:“家平,是我,左双桃。在这儿呢!”

左双桃自称是吴家平的女朋友,专门从南京赶到上海来找吴家平的。

赵安正犯愁抓不到嫌疑人呢。二话不说,命令手下的人,把左双桃和吴家平带回去问话。

左双桃对平白无故地被人带走,表示了抗议。可是,没有人对她做出任何解释。

回去的路上,吴家平一直在思忖:这个自称是左双桃其实叫果果的女人,这会儿出现在火车站是偶然的,还是预设好的?如果一切都是偶然的,那就是他的运气好了;如果是预设好的,问题就大了。也就是说,她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知道他遇到了麻烦,于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替他解了围。那么,她是自己的同志,还是军统的人,或者干脆是日本人设计的一个圈套?

吴家平提醒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事了,现在要紧的是,得把眼前这关过了。因此,在路过两家邮局和三家商行时,吴家平特意多看了几眼。他在心里企盼,左双桃能明白他的意思。

进入情报站的时候,左双桃假装看风景,顺便把大门上不起眼儿的牌号多看了一眼。而进入楼内,路过财务室的门口时,吴家平用手指做了个拨珠算的动作,可是,他不敢确定左双桃看到了没有;因为,楼道的光线不是太好……

吴家平坐在刑讯室内的一把木椅上,他身后是几件面目狰狞的刑具。对面则坐着赵安和特务大马勺。赵安看似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从吴家平与左双桃何时相识,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到他如何知道左双桃要来上海等等。吴家平小心谨慎地回答着,因为他知道每一句话的后边,都是一个陷阱。

吴家平对面的墙上有一块雾色的大玻璃。透过大玻璃,站在另一个房间的木村健三等人,可以看清吴家平的一举一动。

在一间会议室内,罗冠群、特务二把刀和左双桃隔桌而坐。另一个叫冯七的特务,给左双桃端来一杯水。然后,立在一边。

罗冠群很客气地询问着。当问到左双桃和吴家平的关系时,左双桃说:“4年前,在南京,我就和家平开始谈恋爱了。当时,我在南京金融专门学校读书,家平在黄埔军校上学。”这话引起了罗冠群的兴趣。罗冠群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你确实去学校找过家平!”

说起来,左双桃与吴家平确实是在南京相识的。那还是1933年秋季的某一天,吴家平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左双桃。吴家平的老家在辽宁,左双桃的妈妈也是辽宁人,这样扯起来,两个人还论上了半个老乡。由此,两个人保持了一年多的交往。

左双桃还讲了吴家平的两个笑话。其中一个是,吴家平为了学跳舞,连续4个小时不下场,把脚底板都磨破了;而另一个则是,吴家平有一次请客,结账的时候,钱不够了,还是她押了手表,人家才放人……

至此,罗冠群已坚信,左双桃就是吴家平的女朋友,觉得没必要再审下去了。当他问到左双桃此次来上海的目的时,一下子惊呆了。原来,左双桃竟然是杜月笙的二太太陈帼英的亲戚。她此次来上海是想通过吴家平在商行谋个做会计的差事的。

商行的确缺一个会计。罗冠群也曾让吴家平招过人。但不知为什么,吴家平后来没有下文了。

二把刀给冯七使了个眼色。冯七会意。出去了。他是去给杜公馆打电话了。杜公馆的管家说,他们是有一个叫左双桃的亲戚最近要来上海。

冯七回来后,在罗冠群和二把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罗冠群听了哈哈大笑,说:“左小姐,以后我们就不是外人了,我们就是亲戚了。你就留在我们商行做会计。这事就这么定了。”

都准备让左双桃走人了,罗冠群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两个问题。

罗冠群问:“对了,左小姐,家平知道你今天要来上海吗?”左双桃说:“知道啊,我给他写了信的。”罗冠群说:“你知道家平在上海干什么吗?”左双桃说:“知道啊,在一家商行做买卖。”

左双桃还准确地说出了他们通信的具体地址,并且推测,这里也就是商行的所在。

罗冠群再一次强调:“我们以后绝对就是亲戚了!”

左双桃说:“这里既然是一家商行,为什么还管抓人带审问的?”罗冠群干笑着说:“这是一家日资商行,所以我们对进进出出的人审查自然就严一点。”左双桃说:“原来这是汉奸窝子呀?这个家平可没跟我说。我看我不能留在这儿,还是走吧!”

左双桃站起来,就要走人。冯七跑到门口,把门给堵住了……

碰头会上,木村健三首先强调了:是山下武夫大佐给他们的情报不准确,因而导致了这次任务的失败。罗冠群和赵安知道,木村健三这是在推卸责任。出了这么大的事,宪兵司令部不会不调查的。不过,有了木村健三的态度,罗冠群和赵安心里也就有数了。

之后就是问话的比对。从主要细节上来看,两个人的回答基本吻合。本来想在这件事上再挖一挖的木村健三,听说左双桃是杜月笙二太太的亲戚,还是吴家平的女朋友,也就决定送个顺水人情——释放吴家平和左双桃。

但木村健三要罗冠群对左双桃的背景再做一下调查,以防止坏人进入情报站。罗冠群说:“您放心吧,木村健三少尉,对外,我们还是一家商行。像营销啊、财务啊,门卫啊、清洁啊,这些办公和服务人员,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是绝对接触不到情报的。”

送木村健三离开时,罗冠群说:“木村健三少尉,下半年的经费还没拨呢。”木村健三说:“马上。”罗冠群趁机说:“木村健三少尉,能不能再追加点?”木村健三说:“情报站一共30多人,每年3万日元经费,已经很多了。”罗冠群说:“目前这点经费,捉襟见肘,顾头不顾腚,我扩几个编都难。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如果我们人手足够,那几个刺客是绝对跑不了的。”木村健三想了一下,说:“再给你拨一万日元。”罗冠群说:“谢谢木村健三少尉。”木村健三说:“罗桑,不要光想着追加经费,要想着为帝国建功立业!”罗冠群说:“建着呢,一直建着呢!”

赵安则在左双桃面前大献殷勤。他一边道歉,一边表示要在站里为左小姐安排住处。左双桃表示,要先去姨妈家住几天。赵安说:“那哪行啊,商行要是连个住处都不给你安排的话,杜先生会怎么看我们呀!”

罗冠群把吴家平带到会议室来。罗冠群无意当中说出了左双桃是杜月笙二太太的亲戚。显然,吴家平对此不知情了。罗冠群说:“怎么,左小姐,这么大的靠山,你没告诉家平?”左双桃咯咯一笑,说:“我不是怕吓着他吗?”

罗冠群也哈哈一笑。之后,对吴家平说:“家平,这只是一场误会,已经过去了,兄弟别介意。晚上我们去大世界西餐厅,好好为左小姐接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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