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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时间:2024-11-07 11:58:48

罗冠群又收到了一个神秘的指令。指令依然是以信件的方式邮寄过来的。

指令上说:

首先让我们回顾一下你最近的工作。配合皇军偷袭抗日游击队,失败了;刺杀反日分子,失败了;好不容易,抓到了共党的一条“小鱼”,还把木村健三少尉饶进去了……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你是真能坐得住啊。

别忘了,木村健三少尉只给了你一个月时间。别以为他死了,这件事就没人提了。河川俊少尉可没那么多耐心,多一天他都不会等。如果在一个月内找不出内奸,我看,你就不是保住保不住站长的问题了,你是知道的,河川俊少尉喜欢“直接拿刀劈”……

别光想着偷偷摸摸做生意从中捞黑钱,日本人出钱供养我们,是要我们为他们出力的。

站里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担忧。赵安有能力,但太毒,容易坏事;而靠你自己,也办不成什么大事;我发现吴家平表面吊儿郎当,但其实很精明,有事你可以跟他多商量,但记住,不管干啥不能都交底,一定要留一手……

希望你,这次振作精神,把那个可恶的内奸找出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

罗冠群看得满脸是汗……

良久,罗冠群拿起电话给吴家平打过去,叮嘱他鸦片馆生意的事千万要小心,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吴家平说:“没事,我一直都是派得力人员在做。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罗冠群迟疑了一下,说:“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呀!”

赵安这两天一直待在站里,他的办公室人来人往的。时不时还有宪兵队的人过来找他,河川俊甚至也来过一次。

赵安好像在忙什么大事。

吴家平去问罗冠群。罗冠群说:“赵安在宪兵队的授意下,正着手在日租界、虹口和闸北等地建立鸦片行和鸦片馆。”吴家平说:“公开买卖毒品,这不是违法的吗?”罗冠群说:“打下上海和浙江,天下就是日本人的了,日本人就是法律了,还谈什么违法不违法?”

吴家平怎么想都不对劲儿:这么高调做事不是赵安的风格啊。

吴家平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到古玩书画店那条街来回转了两圈。他发现,店里在正常营业。

最要命的是:有一个身高、体型酷似老路的人,在店里晃悠呢!

原来,赵安在此设下了陷阱!

吴家平追悔莫及,这一点他应该想到的。可是,这两天他一直沉浸在老路牺牲的悲痛中,不能自拔。结果出了如此纰漏。

吴家平当机立断,决定捣毁这家店。这样做可以达到两个目的:其一是通知上级,古玩书画店这个联络点出了问题;其二是希望上级尽快设法与他取得联系。

古玩书画店,客人进进出出,人气不减。化了装的二把刀躲在柜台里,监视着冒牌的老路和店小二的一举一动。冒牌的老路和店小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跑前跑后地忙碌着。

古玩书画店斜对面——稍远处的街角,吴家平站在阴影里,向这边张望。他身后,跟着一个叫花子头儿。更远处的街角,几十名叫花子则向吴家平这边探头探脑。

吴家平转过身来,掏出几块大洋在手里掂了一下,递给叫花子头儿。吴家平说:“把这家古玩书画店给我砸了,事成后,再给你二十块大洋。”叫花子头儿半信半疑地说:“砸个破店还不容易,可是……先生,您为什么花这么大本钱呢?”吴家平说:“你话太多了。我只问你,干不干?”

叫花子头儿赶紧闭嘴了。

叫花子头儿一招手,几十名叫花子呼呼啦啦都跑了过来。他们直奔古玩书画店。

面对一屋子的古玩,叫花子们一开始还这儿敲敲、那儿摸摸,后来干脆直接往地上摔了。

二把刀站起来,大骂:“哪来的一群乌龟王八蛋,敢到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两名叫花子被人高马大的二把刀打翻在地。叫花子头儿一挥手,叫花子们开始反扑。

一时间,店里打成了一锅粥。连门窗也都砸了……

二把刀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切,他急忙跑到柜台前给赵安拨电话……

吴家平站在街角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叫花子头儿走过来。吴家平把一小袋大洋递给他。他看了一下货,向吴家平竖起大拇指。

吴家平摆摆手,悄然离开。

叫花子头儿把一个手指弯曲放进嘴里,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叫花子们号叫着,纷纷离开……

二把刀懊恼地看着被砸烂了的古玩书画店发呆。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急刹车停在店前。赵安下车,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二把刀向赵安请罪。赵安说:“这事不赖你,这是有预谋的!”

店被砸毁,这说明老路的同党或者“梅花四”已经警觉了,这个店再“开”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根据老黄的供述,在日本驻沪宪兵队的协助下,赵安带着行动队又捣毁了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两个联络点……

吴家平以为砸了店,暂时安全了;他哪里知道,老黄已经被抓,并且早就叛变了……

晚上,吴家平和左双桃从外面吃饭回来。路过门卫时,吴家平从包里掏出了一盒打包的猪头肉,递给钱秀才,让他改善改善生活。钱秀才连连说:“这栋楼里,就吴科长对我们这些打杂的好。”

左双桃脖子上围着的正是那条红色的新围巾。钱秀才连夸漂亮。他还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左双桃。

钱秀才说:“左小姐这么漂亮,应该去演戏,在这儿当什么会计呀。喏,新华影业公司正在招聘演员,你拿去看看!”

敏感的吴家平从钱秀才芸豆大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游移或者疑惑……

吴家平一边往楼里走,一边小声说:“你对钱秀才这个人怎么看?”左双桃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他有点怪。”吴家平说:“你没觉得,他对你还是挺关照吗?”左双桃说:“那倒是,那天吵架,他是明显站在我这边的。”吴家平说:“我想,对你好,总不是一件坏事吧?”

两个人从商行里出来,本打算是要回家的,可吴家平提出来要去舞厅跳舞。

左双桃想了想,说:“也行。学了那么长时间了,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去遛遛了!”

吴家平说:“那我肯定是马!”

在舞厅里,吴家平和左双桃相拥着。吴家平施展了他哄女孩子的本领,把左双桃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好好地赞美了一番。简而言之,就是:左双桃要眉有眉,要眼有眼;要形有形,要条有条;要肉有肉,要骨有骨;要风有风,要水有水;要情有情,要爱有爱!

左双桃听了以后,脸上都笑开了花。

然而,吴家平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我必须得把她娶回家了!”

半晌,左双桃才反应过来:“这么说,你要来真的了?”

吴家平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不答应,我就找别人去了!”

左双桃说:“下最后通牒呀!”

吴家平说:“就算是吧!”

老黄在赵安的授意下拟就了一份“寻人启事”。赵安派人把它送到了《新申报》报社。暗号就隐藏在这份启事里,“梅花四”看到后,不出意外,就会前去接头。

自然,吴家平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则“寻人启事”。因为,自从第一次和老路见面以后,他就养成每天必看《新申报》的习惯了。

吴家平关好了门,找出一本四角号码字典,对照“寻人启事”进行破译。最后得出的信息是——“梅花四”请于礼拜五(也即后天)中午1点,外滩欧亚咖啡厅,与一个穿黑西装、打黑领结的中年男人见面。一类暗号。

这是老路与吴家平事先约好的接头暗号。可吴家平在老路牺牲前已经得到了指令,他要暂时进入一段“休眠”期。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上级就派人跟他联络呢?

难道这其中有诈?

可是,又想到古玩书画店已经被砸得个稀巴烂,自己的同志不应该再掉进陷阱里去了……

就在这时,左双桃打来了电话。原来,晚上高放要约她去看电影。她征求吴家平的意见,该不该去。

正在煎熬中的吴家平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问我?”左双桃问:“我跟他去看电影,你不生气?”吴家平说:“有人喜欢你,那说明你有魅力,我为什么要生气?”

本来,左双桃已经把约会推了,一气之下,又激活了。

电影散场以后,左双桃和高放一边漫步,一边聊天。

左双桃告诉高放,吴家平已经向她求婚了,她打算接受他的求婚。

左双桃还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喜悦:吴家平就是她这辈子的依靠了。

高放急了,说:“那我算怎么回事?你逗我玩呢!”

左双桃说:“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我跟你在一起,绝对不是玩,我真的很欣赏你……”

第二天中午,商行的人正在食堂吃饭,钱秀才捧着一束鲜花进来了。

鲜花为吴家平所订。

吴家平当众宣布,他正式向左双桃小姐求婚,并且请站里所有的同仁为他做个见证。

左双桃被吴家平的突然袭击搞得很是激动也很是惶恐。晕晕乎乎地接受了吴家平的美意和鲜花。

罗冠群说:“我们商行最近有点晦气,今天总算添了件喜事!”

于是,他带头鼓掌……

自从吴家平当众向左双桃求婚后,左双桃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她出来进去的,走路都拧出了花儿。

左双桃的嘚瑟样儿,早被卢芳芳和马艳秋看到眼里。两个女人的内心,都升起了无名的妒火。

罗冠群去找赵安,商量捉内奸的事。罗冠群说:“离木村健三指定的期限,还有半个月了,你说怎么办吧?古玩书画店还没有收获吗?”赵安说:“店被砸了,没指望了。但我已经找到内奸了。”

赵安指认吴家平就是共党,就是内奸,还建议直接把他绑了,大刑伺候,不信他不招!罗冠群极力反对。罗冠群说:“他那点破事早就说清楚了。再说了,就他那点胆儿,玩女人还行,玩潜伏差远了。这么跟你说吧,你我都有可能是,但他不是!”赵安说:“你既然这么袒护他,我也没办法了。这个内奸能找到,则找到;找不到,我就任由日本人处置了。”

赵安以忙鸦片行和鸦片馆的事为由,打算出门去了。

业务能力实在是一般的罗冠群,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了,竟然拦住赵安不让他走,让他想辙儿。赵安不耐烦地说:“你是站长,我听你的。”

老黄穿西装、戴礼帽,坐在外滩欧亚咖啡厅一个角落的座位上,警惕地向窗外张望。他的四周,若无其事地坐着几名便衣在喝咖啡、聊天。

赵安躲在一个房间内,二把刀推开门走进来,报告说:“人都已经到位了,一旦接头人进来,立刻抓捕。”赵安说:“给家里打电话了吗,吴家平还没动静吗?”二把刀说:“刚打过了,他还待在办公室。”赵安说:“难道不是他!”

吴家平待在办公室里,他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中午11点了。

吴家平来到窗前向院子里偷窥:特务们进进出出,一切正常。吴家平心急如焚。这次接头到底是不是敌人布下的圈套呢?如果是,主谋会是谁呢?是赵安,还是罗冠群?

吴家平拿起电话,拨通了罗冠群的号码,结果无人接听。接线员告诉吴家平,罗冠群在财务室呢。

罗冠群到财务室是想看看这个月的账目,没想到左双桃有些为难,找各种借口不给他看。他有些不高兴了。

左双桃最后只好说出了实情:“这是赵队长交代的,涉及鸦片行和鸦片馆的账目,谁都不能看!”

罗冠群的无赖相露出来了,说:“我咋说也是站长,我就不信,我连站里的账目都不能看了!”

说完了,竟然动手抢了。左双桃哪里抢得过罗冠群?最后,只好缴枪了。

罗冠群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门道:关于新建的鸦片行和鸦片馆的支出只占了这个月账目的小头;鸦片外运的支出才是大头。

难怪赵安不想让自己看到。原来,他暗地里又跟河川俊勾结到一起,干起鸦片外运的买卖来了。那他刚才还跟自己说什么“任由日本人处置”的屁话!

吴家平打来电话,约左双桃中午一起去外滩的百货公司大楼看看结婚礼服。左双桃欣然应允。罗冠群接过电话,笑着说:“兄弟,这就对了,你早就该把左小姐拿下了。我都替你着急了!”

吴家平趁机向罗冠群请假,说下午可能晚来一会儿。

吴家平放下电话,想了想,又给赵安打过去。如果赵安也在商行,那就说明,这次接头应该没什么风险。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吴家平转拨行动队,是阿乙接的电话。吴家平说:“赵队长在你们那儿吗?我中午想借台车用,哪儿都找不到他。”阿乙说:“是吴科长呀,赵科长不在我们这儿,他去宪兵队了。行动队的两台车也都出去了。”

赵安不在商行,给这次接头平添了危险。如果此时中止接头,他无疑可以把危险拒之门外。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与上级联络的机会。老路出事,古玩书画店这个联络点的一切活动必须彻底停止,否则后患无穷。而这些,上级有可能还都不知道。

这时,窗外传来汽车马达的声音。吴家平走到窗前向外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院子里,赵安带着一名日军宪兵少尉下了车。看样子正如阿乙说的那样:赵安正忙着十几家鸦片行和鸦片馆开业剪彩的事呢。

吴家平和左双桃乘坐的出租车通过了巡捕的安检哨卡。出租车最终在百货公司大楼门外停下。

吴家平挽着左双桃的手,走进大楼大厅。突然,他要借左双桃的小镜子一用。趁着人多,他拿着小镜子,偷偷地照楼外。

意外地发现了两名跟踪者。

更加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高放和卢芳芳也从外面进来了。吴家平有些诧异。左双桃却告知,他俩是她请来帮助他们挑选结婚礼服的。

吴家平说:“你缺心眼儿呀?是我们结婚还是他们结婚!”

左双桃才不管那些,上前就把卢芳芳的手拉住了,两个人很是亲热。一番叽叽喳喳后,四个人开始一起逛商场了。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组合。吴家平嘴噘着,高放讪笑着;左双桃欢呼雀跃,卢芳芳别别扭扭……

欧亚咖啡厅内,老黄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门口,一边摸着怀里的金条。二把刀走过来,说:“没发现什么情况?”老黄摇摇头。二把刀伸手摸了摸老黄腰上的金条,老黄惊慌地捂紧了口袋。二把刀恶毒地笑着说:“老黄,你捂也没用。捉住内奸,金条肯定是你的,没人敢动;捉不住内奸,你就是个死鬼,留着金条又有什么用!”

老黄惊慌地说:“赵队长说过的,你们不会杀我的。再说了,我还知道很多情报呢!”

左双桃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白色的婚纱。她让其他三人,分别对她现在的状态进行评头论足,并且还不能过分地批评。吴家平一边敷衍着,一边偷偷地看手表:已经12点40分了。

说什么也得想办法脱身了。

吴家平说认为左双桃身上的婚纱也许更适合卢芳芳。卢芳芳还当真了,竟然要求左双桃脱下来,她要试试。

这回轮到卢芳芳欢呼雀跃,左双桃别别扭扭了。而高放则小心翼翼地用最美妙的、最动听的语言来赞美眼前这两个女人。左双桃的脑子也如同进了水一般,她让高放试穿吴家平刚刚脱下的西装……

吴家平趁机选中了另一套西装。他干脆穿上上衣,去卫生间照镜子了。而这一换装,很轻易地就摆脱了跟踪。

卫生间里没人。吴家平就多待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看了看手表,正好1点整。他匆匆来到窗前,俯视着对面的建筑。那就是欧亚咖啡厅的所在。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了咖啡厅门前。

从车上闪下了一个身影——竟然是赵安。这一切,都印证了吴家平的担心。果然,这次接头是一个圈套。看来,赵安已经怀疑他了,带宪兵少尉回商行,是故意做戏给他看的。

既然赵安知道了“寻人启事”这个接头暗号,那就说明:中共上海地下组织内部出了叛徒,同时,赵安已经控制了这个叛徒;而且,这个叛徒的层次还挺高,否则,他是不会知道接头暗号这类机密的;还有,既然叛徒知道了接头暗号,那也就知道有“梅花四”这么一个人了。

看样子,问题还是出在了古玩书画店……

惊魂未定的吴家平,回到服装区。左双桃已经看好了三套婚纱。吴家平一问价钱,觉得都太贵,劝左双桃放弃。左双桃说:“这是结婚穿的,当然要买最好的了。”吴家平说:“我没钱。”左双桃说:“没钱你结什么婚呀!”吴家平说:“我就没钱,你爱结不结。”左双桃说:“我又没问你要金山银山,我只要一套漂亮的礼服。我要是再从简的话,岂不是就得光着身子嫁给你了!”

高放和卢芳芳都觉得吴家平的态度有问题,逼着他给左双桃道歉。高放甚至说:“你吴家平如果不珍惜左双桃,有的是人珍惜!”

吴家平一百个不愿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赵安气急败坏地冲进餐厅,冲上前揪住惊恐万状的老黄。赵安问:“你的接头人呢?”老黄茫然说:“是啊,他怎么没来呢?”赵安说:“你是不是在耍我们?”老黄“扑通”一下,瘫在地上,说:“赵队长,我哪敢耍您呀,上级就是这么交代给我的。”赵安说:“那他怎么没出现?”老黄说:“我无意中听上级说过,‘梅花四’正处于‘休眠’期,非十万火急,不要联络他!”二把刀说:“你对‘梅花四’的情况,就一点也不了解?比如,他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干什么职业?”老黄说:“这个我真不知道。对于潜伏者,组织上有一整套严格的保密措施。不过,我听说此人很厉害。他原来直接归中央特科领导,后来划归上海地下组织联络。”赵安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老黄说:“具体时间我真不清楚,我要知道,我早说了!”

吴家平等四人回到商行时,已是下午3点多了。吴家平刚进办公室,罗冠群就冲进来了。罗冠群说:“你除了泡妞,还会干啥呀?”吴家平说:“她是我未婚妻,怎么就是妞了?再说了,我就是泡妞,也是你允许的呀!”罗冠群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这儿有正事等着你呢!”

于是,罗冠群讲述了赵安跟河川俊勾结到一起,正在谋划着鸦片外运的事。吴家平问:“南运还是北运?南运主要是冲着国统区去的,北运主要是冲着共产区去的。”罗冠群说:“北边,因为北边更安全一些!”吴家平问:“赵安这个王八蛋,真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帮着日本人搞点情报、抓几个抗日分子也就算了,现在又走私鸦片了,这可是断子绝孙的买卖呀!”罗冠群说:“可这是大买卖呀。这次你知道日本人为什么再一次重用赵安了吧?还不是因为他工作更投入、更卖力、也更有创造性。兄弟,我们也得振奋精神,动起来了。你也搞它几条运输线,让日本人看看!”

吴家平被罗冠群搞得忧心忡忡。

让吴家平更加忧心忡忡的是,现在组织里又出了叛徒。这个叛徒是何许人也,赵安又把他藏在何处?

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弄清楚这些,以便下一步消灭这个叛徒。

天黑了,吴家平才意识到该下班了,回家了。路过门卫时,钱秀才给了他张纸条。纸条是卢芳芳留下的。卢芳芳约他在商行附近的小酒馆见面。

钱秀才说:“吴科长,我有一事不明,你身后的女人怎么跟苍蝇一样多呀?难道你身上的味道跟别人的不一样?”

吴家平说:“气质,精神气质;魅力,人格魅力!”

钱秀才竖起大拇指,说:“高,真高!”

吴家平到小酒馆的时候,卢芳芳已经喝多了。在卢芳芳的再三逼问下,吴家平确认了他真爱左双桃、要娶左双桃的事实。之后,卢芳芳“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完了,卢芳芳说:“她要是内奸,你还敢爱她、娶她吗?”吴家平捂住卢芳芳的嘴巴,说:“芳芳,这可不敢乱说,要掉脑袋的!”卢芳芳说:“她当初就是想逃跑的,后来被二把刀给抓回来了。我掌握了她逃跑的证据,她就是刺杀山下武夫的内奸。只要我把这个证据交给赵安……”

随后,卢芳芳拿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吴家平给卢芳芳打了一辆黄包车,把她送走,然后,径直去了左双桃家。

吴家平把卢芳芳所说,跟左双桃描述了一遍。吴家平多么希望卢芳芳是无事生非、无中生有。

可是,左双桃终于想起了那把钥匙。

听了左双桃的讲述,吴家平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左双桃本以为吴家平会臭骂她一通,可是他没有。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制定了一个迫使卢芳芳交出钥匙的计划……

第三天早晨一上班,左双桃慌慌张张地跑进罗冠群的办公室报告:她昨晚放在财务室的3万日元不见了!

既然财务室门窗都完好无损,那就是有人开了锁,进了屋。这样看来,自然就是商行内部人干的了。

罗冠群让行动队的人把楼封了,然后,他带着阿甲、阿乙,一个屋一个屋地搜查。

卢芳芳借着尿遁,跑进卫生间,将那把钥匙扔进了垃圾桶里。而早就埋伏在蹲位里的左双桃,自然是捡到了它……

结果是虚惊一场:原来,那被报纸包裹着的3万日元,被左双桃随手放在身后的柜子顶端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意外事故,罗冠群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在二把刀的柜子里,搜出了一大堆女人用的东西,有口罩、手套、围巾和内衣;二把刀承认,这些东西都是他趁人不备偷来的,其中,有的是马艳秋的,有的是卢芳芳的,有的是左双桃的。罗冠群问:“有我太太的吗?”二把刀赶紧说:“那没有。您太太很少来站里,我没有机会。再说了,就是有机会,我也不敢拿您太太的。”罗冠群说:“这还差不多。二把刀,你知道我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是什么后果吗?”二把刀说:“我知道,那我就得彻底滚蛋了。罗老板,我不想走,我这辈子也干不了别的了,只能跟着您望望风、听听呵、跑跑腿了。”罗冠群说:“口说无凭啊。”二把刀说:“难道您让我签字画押吗?”罗冠群闭上眼睛,假寐去了。二把刀琢磨了半天,终于醒过闷来,跑到行动队,把上次从廖医生那儿搜刮来的四根“小黄鱼”都拿出来,全部孝敬了罗冠群。

罗冠群决定再放二把刀一马。

二把刀说:“从今天起,罗老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罗冠群说:“二把刀,你搞错了吧?赵队长才是你的再生父母啊。”

二把刀说:“从今天起,罗老板,绝对是您!”

吴家平来到左双桃家楼下,把她喊下楼。他爆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打算在商行里宣布与左双桃断绝关系。她听了以后,都蒙了,连问了三个为什么。吴家平说:“你今天丢情书,明天丢车票,后天丢钥匙。跟你在一块儿,说不定哪天我的小命儿就丢了!”左双桃说:“他们一直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你现在跟我吹灯拔蜡,不是自投罗网吗?”吴家平说:“时间已经证明,我们跟刺杀山下武夫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该相信我们了。再说了,这件事就是有风险,也比每天跟你在一块儿的风险小!”

左双桃眼圈红了,后来,干脆抽泣起来。吴家平最见不得漂亮女人哭了,他的心马上软了。

吴家平说:“你这是干吗呀?你这样子,好像我们真的分不开了?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好像也没那么如影相随、如星追月、如胶似漆、如骨贴肉吧?”

左双桃说:“姓吴的,那是你那么看。你等着!”

左双桃跑上了楼。再下来时,拿着三个日记本。把它们交给吴家平。

吴家平一翻,也蒙了。三个日记本当中,有两个记录了她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一个前半面画的是他的像,后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

吴家平终于明白,那次在垃圾筐里捡到的那张纸为什么写满他的名字了。他的内心,此刻充满了自信、骄傲、喜悦和感动。但表面上,还得压制这些感情的流露。因为,今天虚晃这一枪,是他在婚前试探左双桃的第一个步骤。要跟她结婚了,他必须得有把握:她是绝对爱他的。

每天混在女人堆里,吴家平早就有了一个切肤的感悟:只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爱一个男人,她就不会去伤害这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伤害了她,哪怕这个男人是她的敌人!

吴家平晃了晃手中的日记本,说:“暗中监视我,是吧?做了这么详细的笔录,是吧?准备去领赏,是吧?说吧,你到底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左双桃被逗笑了,说:“姓吴的,你就缺德吧。你们家的笔录是这样的!”

……

一阵鞭炮声炸响。河川俊为设在闸北的“瘾君子”鸦片馆剪彩。赵安兴奋地围在河川俊身边,跑前跑后。罗冠群、吴家平两个人躲在一旁看热闹。吴家平说:“按理说,这个彩应该你来剪。”罗冠群苦笑着摇摇头,说:“日本人剪彩,赵安面子多大呀。”吴家平说:“赵安面子是够大的,脸笑得跟屁股一样丰满了。”罗冠群说:“平心而论,赵安是个人才啊!”

吴家平看着蜂拥而入的吸毒者,叹息道:“这是地狱的入口啊。”罗冠群颇知己地说:“兄弟啊,你这人就是心肠太柔软,太慈悲呀。这样会害了你的。现在就是恶魔横行的时代,本分和善良是条死路,作恶和无耻才有活头和甜头。”吴家平说:“这我知道,可是我做不来!”罗冠群说:“我知道,你总想‘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如果能做到,谁不想啊?可现实却是,必须同流合污,必须为虎作伥,必须作恶多端,才有前途!”

礼拜天。人们纷纷走进圣母大教堂。在门口,有一位教堂服务人员在分发“主日崇拜程序”。

这位教堂服侍人员竟然是老康!

吴家平的妈妈和姐姐从老康手里接过“主日崇拜程序”表……

华灯初上。换了普通人装束的老康,已经坐在了一辆电车的后排座位上。

电车上人不多。

电车又进了一个车站。上来了一位年轻的小姐。她问老康,他的身边有没有人。老康很有节奏地摇了三下头。年轻的小姐就坐下了。

这位小姐名叫刘风琴,是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情报员。

老康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周围,低声说:“古玩书画店这个联络点被砸了,老路去向不明,看来,那里肯定出事了。”刘风琴说:“有危险吗?”老康说:“十分危险,组织内部出了叛徒,昨天一天时间,就有两个地下联络点被毁,6名同志被捕。”刘风琴说:“他是谁?”老康不无忧虑地说:“目前还无法确定。”刘风琴说:“到现在还无法确定叛徒是谁,那你会很危险的!”老康说:“我是很危险,因为我是做组织工作的。”刘风琴说:“那你赶快撤出上海。”老康说:“我暂时还不能走,我走了,上海地下组织将会面临更大的困难。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采取了必要的预防措施,处于半潜伏状态。”刘风琴说:“那就好。”老康说:“可我最担心的是‘梅花四’的安全啊。如果叛徒知道‘梅花四’的情况,那可就惨了。说不定此时‘梅花四’已经身陷囹圄了!”刘风琴说:“哪个‘梅花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老康说:“是中央特科早年安插进国民党内部的同志。此人神通广大,潜伏很深,曾经为我党提供过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吧,日军偷袭抗日根据地,我们事先有了准备,也是多亏了他。”刘风琴说:“既然他归中央特科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康说:“两年前,‘梅花四’接到中央特科的密令,以叛国投敌的方式离开国军,成功打进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在上海的特务组织。这是中央特科高瞻远瞩的一着高棋呀。中央特科撤销以后,‘梅花四’归入上海地下组织领导。在‘梅花四’的帮助下,上海地下组织在日本人的几次大清查中,才平安无事。如今‘梅花四’处于危险之中,他一旦有什么闪失,我们没法儿向延安交代呀!”刘风琴说:“要我做什么,您只管说。”老康说:“设法尽快与‘梅花四’取得联系,一是探看一下他是否安全;二是请他务必帮我们查清叛徒,清除内奸。否则,上海地下组织将永无宁日。”刘风琴说:“我怎么跟他联系?”老康递过一张纸,说:“详情都在这上面,你看完后,马上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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