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双桃得到了吴家平一个真真切切、扎扎实实的拥抱,甚至还被亲了一下小脸蛋。就在左双桃的情绪上来了的时候,吴家平却放开了左双桃。左双桃又羞又恼地说:“吴家平,你什么人哪!”吴家平说:“好人哪!”两个人都笑了。左双桃在清理东西的时候,把几张废纸扔进了垃圾筐。吴家平趁左双桃不注意,把那几张废纸悄悄地捡起来,装在兜里。他想通过这些废物,查一查左双桃身上的信息。没想到,有一张纸上写满了吴家平的名字,搞得他很是不解。废纸当中还裹挟着那张从南京到上海的火车票。第二天一上班,左双桃就给吴家平打电话,让他来财务室对一笔账单。吴家平猜到,可能出什么事了,因为他前天刚对过账。财务室只有左双桃一个人在。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一见到吴家平,眼圈就红了。原来,她把写给吴家平的情书丢了。整整十二封。这简直是要吴家平的命。吴家平细细地问了情况。情书多半是昨天晚上丢在厕所或水房了。楼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捡到。好在,情书还没装信封里,每封都按先后顺序写了日期,并且折叠过。吴家平再三叮嘱左双桃,不管谁问,都一口咬定,情书是她从他手里要回去的,因为她姨妈不同意他俩的事,他俩可能得吹了。大马勺的脑袋被人开了瓢儿,哼哼唧唧来找罗冠群告状。原来,他在跟踪二把刀的人时,被他们给打了。罗冠群说:“姓赵的,你个鳖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反了你了!”罗冠群起身就去了赵安的办公室。见到罗冠群来兴师问罪,赵安赶紧给他磕头作揖。说什么,打人的人是二把刀招募的外围人员,他们不认识大马勺,还再三承诺,此类事件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最后,还让二把刀赔了医药费和误工费。罗冠群越想越生气,决定要找机会杀一杀赵安的嚣张气焰。吴家平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练书法。特别是,遇到大事了,更是喜欢拿起毛笔,临摹一会儿或者写一会儿,以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一来二去,就养成了习惯。练了一会儿书法,吴家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出去了。那个小本是记赌账的。吴家平有一个毛病,喜欢赌一把。因为经常赌,所以老欠别人钱。但他不会欠得太久,一有钱,立马还上。吴家平以还钱为由,把每个科室都转了一遍。令他不解的是,几乎所有人表现得都很正常,不像是捡了情书那么奇怪的东西。恰好,二把刀不在队里。这更加令吴家平不安起来。与此同时,左双桃把清洁工弄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一通诈唬。清洁工连连喊冤,她的确是什么都没捡到。就在左双桃要对清洁工动手时,赵安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左双桃赶紧放了清洁工。之后,清洁工对左双桃发誓,刚才发生的事,绝对不跟赵安和其他人讲。大马勺又来罗冠群处汇报。经过排查,有了收获:在火车站秘密行动那天,布控以后,冯七曾经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罗冠群眼前一亮。但大马勺随后又说:“他好像是给人去送大烟膏儿了。”罗冠群说:“有这一刻钟就足够了。送信儿还是送大烟膏儿,由不得他了!”吴家平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上班,罗冠群突然召集所有参与火车站秘密行动的人(外加任大可、吴家平和左双桃)开会。在会上,他宣布了一项决定:对火车站秘密行动的经过,重新做笔录,并且由他亲自讯问。大家被关在会议室,有人看着。然后,被一一叫到刑讯室过堂。吴家平断定:肯定是情书出了问题;罗冠群这样做,就是为了重新审问他和左双桃;之所以把大家都叫来,无非是障眼法。然而,在这个时候,吴家平却什么也做不了。第一个是任大可。两个人一开始都板着脸。任大可说:“我并没有参与行动。”罗冠群说:“但你是中层干部,管着机要科,你有可能知情。”随后的谈话也都有些软中带硬、肉中带刺。末了,罗冠群突然哈哈大笑,说:“我们的戏演完了,我该提审其他人了。”第二个是大马勺。审问大马勺的用时比审问任大可长多了,弄得会议室的人都很紧张。吴家平要去厕所,赵安示意二把刀跟上。这也许正是吴家平所希望的。在厕所里,吴家平一边撒尿,一边敲打二把刀,说他应该去女厕所。二把刀干笑着,装作不明其意。吴家平干脆揭了二把刀的老底。原来,二把刀喜欢去女厕所偷窥。二把刀拜托吴科长给他留点面子,并咬定说自己这个毛病改得差不多了,已经好长时间没犯了。吴家平力劝二把刀说话算数,因为他女朋友每天都要用那个女厕所。二把刀拿自己的爹娘发誓,绝不敢做对左小姐不利的事。刚一出厕所,吴家平就被大马勺叫走了。因为,轮到他过堂了。对于罗冠群的提问,吴家平对答如流,看不出丝毫破绽……在回会议室的路上,吴家平碰到了左双桃。不用说,第四个就是左双桃了。吴家平做了个小动作,他想告诉左双桃,二把刀没什么问题。可惜,已经乱了方寸的左双桃,没有领会其意。审问左双桃的地点仍然在一间办公室里。左双桃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在看脚下。罗冠群说:“你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啊?”左双桃心说完了,情书已经落到他手里了,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这么想着,心里反倒坦然多了。没想到,罗冠群没提什么情书的事,他让左双桃把那天从南京来的火车票给他。左双桃在兜里翻了半天,没有找到。罗冠群说:“我可以告诉你,日本人那天让我们抓的,就是一个从北平来的,跟你年龄、个子都差不多的女人。而你现在又没有从南京来的火车票。你可能真有麻烦了。左小姐,没有我发话,你最好不要离开这栋楼!”左双桃几乎是踩着棉花出去了……第五个是赵安。赵安根本没把罗冠群放在眼里。赵安说:“你千万别忘了,你坐的那把椅子,本来是我的呢。”赵安的话不假。在罗冠群来情报站之前,赵安已经开始组建情报站了。罗冠群一到上海,就仗着他与张啸林的关系,取代了赵安。罗冠群虽然当了站长,但木村健三依然信任赵安。因此,赵安在心里从来不尿罗冠群那一壶。木村健三这样做的用心很明显:挑起情报站上级和下属的矛盾,以便于他更好地控制这伙中国人。赵安如此无礼,罗冠群也没有翻脸。罗冠群说:“我知道,这把椅子本来是你的。你用不着天天提醒我。”赵安说:“那你就应该明白,只有日本人才有资格审问我。”罗冠群说:“正是木村健三让我继续调查火车站秘密行动的。”赵安说:“我对帝国是忠心的!”罗冠群说:“自从进站以后,你抓了多少共党,抓了多少军统特务?杀了多少反日分子?”赵安报出了数目。罗冠群也报出了自己的数目。结果,比赵安各多了一个。并且一笔一笔的,算得很清楚。罗冠群说:“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对帝国忠心的不止你一个人。我今天还想告诉你,我只要还当这个站长,哪怕一天,我就有办法收拾你、整治你,除非你把这把椅子抢回去,重新坐到你那个女人一样的屁股底下!”赵安第一次觉得,罗冠群不但可怕,而且无耻,有点服软了。……第六个是二把刀……最后一个是冯七。任凭冯七怎么解释,罗冠群就认为他通敌了。因为谁都不会相信,在执行那么重要任务的时刻,有人会去卖什么狗屁大烟膏儿的。况且,这几天,二把刀和冯七一直神神秘秘地在法租界里跟什么人接头!被罗冠群这么一诈唬,冯七终于交代了这些天他在法租界的行踪。原来,有两个叛国的日本兵从军营里跑了,日本军方不便于出面处理此事,就把这事交给了赵安。木村健三一再强调,这两个人很重要,一定要找到;并且,找到后,什么都不要问,直接交给他。赵安为了立功,所以,才亲自带队出去暗访。搂草打兔子。罗冠群说什么也没想到,有了如此意外的收获。罗冠群警告冯七,要想撇清火车站的事,就什么都不要跟赵安讲。罗冠群和大马勺仔细地研究了审问笔录。罗冠群还是把吴家平和左双桃两个人的名字,圈了起来。大马勺的解释是,吴家平的回答一个字不差,滴水不漏,也许说明他心里没事;左双桃一开始很镇定,可是后来一说到火车票,就乱了,很显然,心怀鬼胎。罗冠群的意见是:左双桃要重点监视,一刻也不能让她离开视线;吴家平呢,目前跟左双桃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也要监视。最后,罗冠群还给大马勺布置了另外一个任务:要他亲自带人,秘密地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寻找两个日本人。自然,罗冠群也想在木村健三面前表现表现。身为总务科科长兼营销科科长,吴家平也算是有点实权的人。他本人从不占公家便宜,别人就更甭想了。唯独对大马勺是个例外。大马勺一个月挣40块钱,按说已经不少了,因为一个小学教员一个月才挣15块钱。但他的老婆有哮喘病,不能出来工作,还常年吃药。他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日子自然过得紧巴了。大马勺虽然有点愚忠,但心眼儿不坏。就凭这一点,吴家平平时对大马勺很是关照。经常把库房里的吃的、喝的甚至用的,送给他一点。两个人的关系自然很亲近了。吴家平打电话把大马勺叫到办公室,因为他给大马勺老婆准备了几瓶水蜜桃罐头。说完了正事,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吴家平问:“今天二次过堂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还怀疑左双桃吧?”大马勺说:“也是也不是。”大马勺提到了那天日本人让他们抓的一个从北平来的、跟左双桃的个子差不多的女人的事。但他没提及火车票。既然罗冠群不是冲着情书来的,吴家平就不敢再多问了。他怕大马勺起了疑心。临走,大马勺还从侧面透露了木村健三要求罗冠群“清洗”情报站的事。还提到了不久以后可能要展开什么“大行动”。这引起了吴家平的高度警惕!二次过堂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情书毕竟还没有找到。因此,吴家平提醒左双桃,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在公共租界的一家妓院里,二把刀的人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两个日本人。赵安得到消息后,命令二把刀对两个人好生伺候。等他前来处理。二把刀替两个人埋了“嫖单”。然后,把他们弄到一处民居里——行动队的一个秘密羁押点,好吃好喝好招待。这两个人对端上来的每道菜都是一通品评,好像美食家一样。搞得二把刀等人很是不屑。赵安到了。一审问,发现有些不对头。两个人也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被抓了,赶紧跪下叩头,求赵安千万别把他们送到日本人那儿去。原来,两个人是冒牌货。他们本是一对兄弟,以前在日本驻沪海军司令部食堂当厨子来着,因为贪污粮食,被人家给开了。于是,就凭着在食堂学会的几句日语,冒充日本兵,出来骗吃骗喝。赵安让这一对兄弟互相打了对方100个大嘴巴子。然后,骂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们!”起初,木村健三只透露了两个日本人的身高和外貌特征,没有提供照片。闹出了笑话后,赵安终于从木村健三处拿到了照片。但木村健三再三强调,照片不能交给其他人。赵安还是把照片翻拍了几张,分发到几个心腹手里。这一天,吴家平从小酒馆刚回到家,就接到罗冠群的电话,让他立刻来站里。吴家平赶到站里才知道,左双桃想逃跑,却被大马勺的手下给抓回来了。左双桃抵赖说,她只是想去姨妈家住几天。可大马勺却拿出了证据:她把所有的行李都带上了,就是要逃跑。罗冠群告诉吴家平,左双桃有重大嫌疑,他恐怕得把她交给日本人了。吴家平问:“为什么?”罗冠群说:“第一,她跟日本人要找的从北平来的女人很是相似;第二,她没有从南京来的火车票;第三,她今天要逃跑。这三点,足以说明了她的重大嫌疑。”吴家平从兜里拿出了那张火车票。还说,自己正准备把它和其他票据一块拿给他签字报销呢。而给杜公馆的电话也终于接通了。管家证实,左小姐是来过电话,说过要来住几天的。罗冠群这才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大马勺来报:左双桃招了,她就是想逃跑,她就是想离开这个“贼窝子”。吴家平只好承认:左双桃已经发现了商行的一些隐秘所在,她被彻底吓着了。并再三保证:像左双桃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罗冠群第三次亲自审问左双桃。结果,左双桃的话,还真跟吴家平的话对上了。罗冠群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撒谎还这么默契呢!”吴家平和左双桃的心,再一次地悬置起来。然而,罗冠群却哈哈大笑了……一场危机总算暂时化解。可是,左双桃如果真的逃跑了,吴家平的麻烦可就大了。想想,吴家平都感到后脖颈发凉。左双桃想知道,吴家平的火车票是从哪儿来的。他告诉她,在火车站她替他解围以后,他就觉得她可疑:她根本就不是从南京来的,于是,他第二天专门去火车站的出站口捡了一张火车票,以备他们检查。他还让她交代,她到底是不是从北平来的?左双桃一口咬定她就是从南京来的。那天第二次过堂,之所以没把火车票的事说清楚,是因为被丢情书的事搞晕了。现在她想起来了,她把火车票当废物扔了。吴家平认为,他也救了左双桃一命,现在两个人扯平了,近期内,她就可以考虑离开商行了。他还替她想好了退路:请杜公馆的人来领她走,就说给她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这样的话,日本人也就不再怀疑她了。因为左双桃今天丢情书,明天扔火车票,简直就是一个马大哈。这个马大哈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他必须尽早清除。左双桃说:“我原来想,救人就救到底。既然你觉得我没用了,那我就让我姨妈过两天来领人了。反正,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过够了!”第二天一大早,钱秀才在检查证件的时候,把左双桃昨晚逃跑的事情告诉了卢芳芳。出纳在走廊里碰到了卢芳芳。因为还不到上班时间,就邀请她来财务室坐坐。卢芳芳喜欢乱翻别人的东西。她在左双桃办公桌上发现了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那是左双桃昨晚留下来的。卢芳芳偷偷看了一眼纸条:请把它转给罗冠群老板。卢芳芳窃喜:左双桃昨晚就是想逃跑的;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情报被她得到了。卢芳芳悄悄地把钥匙和纸条收了起来。左双桃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扯过一张《申报》,随便翻看。无意中,看到了上面的一则药品广告。她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左双桃以去银行的名义,出了门。她在离商行不远的地方打了一辆黄包车,走了大约15分钟,在一个拐弯处,她下了车。按照事先交代好的,车夫拉着车,继续往前走,她则钻进了一个小巷子。两三分钟后,左双桃已经上了另一条街,打了另一辆黄包车。左双桃在公共租界南京路与山西路交界处下了车。等车夫走了,她拿出一副墨镜戴上,然后进了一座茶楼。左双桃在一个小包房里坐了一会儿,一位自称是张五常的人就到了。他是军统上海站副站长。自然,张五常同样戴着墨镜。对了暗号以后,左双桃说:“这干革命,怎么搞得跟做贼似的?”张五常没有任何反应。搞得左双桃很是尴尬。张五常说:“要记住,以后我们见面,都是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都要戴着墨镜。”张五常向左双桃传达了戴老板的嘉奖令。左双桃这才知道,近卫首相正在谋求与蒋介石和谈,他的代表最近要来上海;而关东军是坚决反对和谈的,因此,这个时候,他们派山下武夫从北平赶到上海,是来执行和领导刺杀和谈代表的任务的。左双桃说:“这么大的功劳,我不能一个人贪污。实际情况是,另一拨人击中了山下武夫,我只是帮助他们逃离了现场。”张五常感到诧异。不过,思忖了一会儿,张五常说:“不管是我们的人干的,还是共党的人干的,反正目的基本达到。据说,山下武夫已经被抬上船,回日本了。这件事,我们已经上报,连蒋委员长都知道了。只能是你干的了!”左双桃简单描述了她从火车站被带到某商行,先是被软禁后来安排了工作再后来跑了又被他们抓回去的经过。张五常对这些新情况显得非常小心、谨慎。他让她把商行的情况又仔细地描述了一番。张五常判断:这个商行被日本宪兵队控制着,很可能是一个特务组织。左双桃说:“就是啊,我也发现了。现在,我的嫌疑基本洗清了,我的朋友也算是安全了。我打算这几天离开那家商行。”张五常让左双桃按兵不动。他要请示上级后,才能决定她的去向。与此同时,老康和老路在公园里见面。首先,老康对刺杀任务的完成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时,道出了山下武夫来上海的真正目的:有可能是冲着近卫的和谈代表来的。最后,老康给老路下达了新的指令:要想办法搞清楚近卫与蒋介石和谈的内幕。老康再一次提出唤醒“梅花四”。可是,老路认为上次对“梅花四”的考验还不能算扎实。因为当时现场很乱,根据后来的判断,出手相助的至少不止“梅花四”一个人。老路说:“我还是希望对他进行一次最后的评估,我知道,你有这个渠道。”老康未置可否。回到商行,左双桃才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钥匙不见了。分析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今天早晨出纳比她先到,看见了桌子上的钥匙和纸条,就把它交给罗冠群了。可是一问,出纳没有看到钥匙。她的表情不像撒谎。左双桃也学着吴家平的样子,想试探一下罗冠群。于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要找他签字。他告诉她,他会过来找她的。这倒印证了马艳秋讲述的一个细节:为了安全起见,罗冠群很少让人去他的办公室。不一会儿,罗冠群过来把字签了。从表情上看,罗冠群没有什么异样。左双桃又去问了清洁工有没有捡到一把钥匙?清洁工的回答是:左双桃的桌子跟出纳的桌子今天早晨都很乱,除了账本,她把废纸什么的都收了,并且直接倒在了外面的垃圾车里;至于钥匙,她没看见。见大家的反应都很正常,左双桃就想,钥匙可能真的被清洁工当垃圾收走了。加之,每天上班她都是迟到、早退,从来也不用钥匙,所以,没两天就把这事忘了。因此,埋下了一个很大的后患。高放来到财务室闲聊天。他想在下班以后,请左双桃去喝咖啡。左双桃以最近太忙为由,拒绝了高放。高放拿出了一沓纸在左双桃眼前晃了晃。原来,情书被高放捡到了。高放说:“这回该你请我喝咖啡了吧!”左双桃哪里还敢推辞?咖啡厅里,高放告诉左双桃,他只看了信件的抬头和落款,没看内文。左双桃则告诉高放,姨妈死活不同意她和吴家平的事,他俩可能得吹了,情书是她从他手里要回来的。高放说:“我想了100种可能,最后断定只有这一种情况;不然,怎么都解释不通了。”高放还称赞姨妈有眼力,一下子就把人看到骨子里去了。左双桃问高放对吴家平的印象,高放以不想背地里议论人为由不再多说了。咖啡喝了,天也聊了。当然了,高放哪能让左双桃埋单呢?埋完单,要走人了,高放却只给了左双桃一封情书。原来,他是有条件的:她要陪他喝10次咖啡,一次归还一封;这事还不能告诉吴家平。左双桃听了后没笑死。左双桃说:“我这个人,比较实惠,不喜欢花这么多钱喝这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又不管饱,你还是请我吃饭吧!”高放说:“这一点,你倒随他了!”不过,高放还是答应了左双桃。在商行走廊里,马艳秋告诉吴家平,左双桃跟一个男人出去喝咖啡了。吴家平根本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还来了一句:“我还跟一个女人出去喝酒了呢。”左双桃跟上次一样找借口离开了商行,也跟上次一样曲里拐弯地来到与张五常见面的地点。张五常向左双桃传达了戴老板的指令:那家商行就是日本人的一个情报站,她需要像钉子钉进木头里一样,死死地钉进这个情报站,因为她目前所在的地方太重要了!左双桃傻眼了,说:“你是知道的,我参军后不久,就被军统选中,进入苏浙行动委员会下属的别动队,仅仅接受了三个月的培训,就来执行这次刺杀任务了。我打打杀杀可能还行,你让我当钉进木头里的钉子,我恐怕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个韧劲儿呀!”张五常说:“你还集训了三个月;当年,我只集训了三天。干我们这行的,都是从实战里磨炼出来的。再说了,从你今天在路上的表现来看,你有这方面的潜质。”左双桃说:“你跟踪我?”张五常说:“你身边现在全是特务,我当然得小心你被跟踪了。”左双桃跟张五常交了实底儿:她路上用的那一套,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张五常说:“再慢慢地从生活里学吧。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干我们这行的,后脑勺也要长一双眼睛!”左双桃问:“那我有没有什么具体任务?”张五常说:“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尽可能地消除他们对你的怀疑,只有这样,你才是安全的;你只有安全了,才能有机会去完成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抓到那对兄弟的特务阿黑、阿白,咋想咋窝囊,就去情报站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喝酒。刚点好菜,大马勺手下的阿甲也来了。小特务们在办公室里是有派别的,但在私下,有的时候,他们也混在一起。所以,三个人就凑一桌了。酒喝多了,话就多了;话多了,就要失言了。那对兄弟的事,就当成笑话给讲出来了。饭后,罗冠群就接到了报告。在分享赵安闹出的笑话的同时,也拿到了两个日本人的照片。并且提出要改变思路:把盘查的重点放在日本人聚集的虹口和沪西;因为对两个日本人来说,这两个地方可能更容易藏身。与此同时,赵安也想到了这一点。也让手下人把盘查的重点放在日本人聚集的虹口和沪西。左双桃新买了一顶遮阳帽,让马艳秋好生羡慕。趁左双桃外出的时候,马艳秋钻进财务室,把那顶遮阳帽戴在自己头上。结果,正好被回来的左双桃撞了个正着。左双桃很大度,把遮阳帽立马送给了马艳秋。左双桃在读书的时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有东西就送人。往往背个皮包出去,拎个纸(布)袋回来了;往往披着外套出去,穿着内衣、搭条围巾回来了。从这一点来看,倒跟吴家平有一拼了。现在呢,作为商行财务室的会计,总能给大家提供一些方便。所以,上班没几天,大家就已经很喜欢她了。马艳秋趁机跟左双桃聊了起来。马艳秋告诉左双桃,这栋楼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表面是商行,其实是个情报站。左双桃表示万分的惊讶。马艳秋说:“你以后就知道咋回事了。”之后,主要聊的是吴家平和罗冠群。在马艳秋的眼里,吴家平就是一个混迹于上海滩的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他讲究而且客气。哪怕是饿着肚皮,也要西装革履地出门;哪怕是明天不过了,今天也要先把场面上的事应付过去再说;别人欠他钱可以,他不能欠别人钱;别人不能说话不算数,他刚说过的话却可以撂下爪儿就忘。他好玩而且好赌。兜里有一块钱,必定请人喝酒;兜里有两块钱,必定周济穷人;兜里有三块钱,必定去赌一把;兜里有四块钱,必定筹划着开个店铺或者公司什么的了……而在马艳秋的眼里,罗冠群则是个十分怕死的人,总怕有人杀他。他的住处选在了沪西宪兵队的隔壁。他极少参加社交活动。上班的时候待在站里或者偶尔去一下宪兵队,下了班就回家。他的车是防弹车;包括司机在内,贴身特务保镖就有三个。左双桃说:“那我们现在岂不是给日本人做事?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汉奸吗?”马艳秋说:“什么汉奸不汉奸的,活命要紧!”左双桃说:“那倒也是!”卢芳芳认为,左双桃是在收买马艳秋。马艳秋说:“一顶帽子就把我收买了,那我也太贱了吧?”之后,两个人一阵坏笑。赵安的手下在沪西和公共租界交界处的愚园路上发现了那两个日本人,跟踪到了明哲大学附近,就不见了。他们十几个人在那里找了两天,一无所获。赵安来到明哲大学,爬上了那里最高的一座楼,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房间。极目四望,就发现了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那是一家医院。因为上海最近持续高温,很多人中暑,所以,医院里人满为患,连院子里都挤满了人。赵安认为那两个日本人就藏在医院里。他命令手下人化了装,扮成病人,进了医院。此时,吴家平也在这家医院里。他是来看望在火车站受伤的小姐的。小姐名叫寒露,竟然是一位比较知名的电影演员。吴家平还看过她主演的电影。寒露美丽动人,开朗大方。一见面就说:“你救了我一命,就消失了。我正要在报上登‘寻人启事’找你呢。”说完了,就咯咯咯地笑了。两个人一见如故。吴家平从病房里出来,却发现了几个便衣,赶紧躲了起来。他以为他们是跟踪自己的。可是,反跟踪了一会儿,却发现是虚惊一场。他得知,他们在找两个日本人。因为他偷听到,其中一个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要是两个日本鬼子会讲中国话呢,那我们找个屁啊!”吴家平推断:赵安要找的两个日本人,不是亲华人士就是反战人士;不然,两个人不会藏起来;不然,也用不着赵安他们这些特务来找。吴家平又在走廊上转了一会儿,之后偷偷离开了。回到站里,吴家平打开半导体,无意中收到了一条新闻:守卫北平的国军将领宋哲元弃城而走,北平沦陷。同时,天津告急……这一天,是1937年7月29日。吴家平意识到,“卢沟桥事变”已经演变成“华北事变”了,看样子真像蒋委员长7月17日在广播里说的那样——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之生存……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吴家平再也坐不住了。国家面临危难的时候,他一个堂堂五尺男儿,却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为日本人卖命!组织在哪里?他的使命又在哪里?吴家平铺开宣纸,挥毫泼墨,写下了唐代诗人王昌龄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左双桃告诉吴家平,她不打算走了。理由是,情书还没找到,她走了,一旦情书真的落到了罗冠群和赵安手里,那他的处境就危险了。吴家平问:“你真的这么在乎我的安危吗?”左双桃认真地说:“现在想想,我在南京的时候,就在乎你了!”吴家平觉得,左双桃这个时候突然决定留下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