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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命“器”约的桥梁

时间:2024-11-07 03:10:20

人体器官捐献事业就像“爱心储蓄银行”,需要人人参与

有一群人,从事着一项鲜为人知的“新型职业”:每天奔波在医院急诊室和重症监护病区,说服濒临死亡的病人家属捐献病人器官,去挽救等待器官移植的危重病人。他们被称为“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闫娟是山西省红十字会遗体捐献管理中心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在病人家属一次次的误解和支持中,她得到了历练和成长,决心把这个事业一直做下去。

这条路走得太艰难

2004年,闫娟从山西省医科大学护理专业毕业,应聘到山西省第二人民医院手术室当护士。3年后,她被调到重症监护室工作。每天目睹着生命的凋亡,闫娟的心情很沉重:如果有移植器官来源,很多病人就不会死亡。

2013年10月,闫娟在医院看到山西省红十字会发的一则招聘启事,招聘有志于从事社会公共事业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岗位。应聘条件:从事医务工作、且有1年以上医务工作经验者。工作内容:与濒临死亡的病人家属沟通,宣讲有关政策法规,完成捐献法律手续,说服并协助其完成器官捐献全过程。

看到这则招聘书,闫娟心里一动。想到那些苦苦等待器官移植、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病人,这个工作必须得有人牵头去做,她毫不犹豫报了名。可是,真正做了协调员,她才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和不易。刚开始,她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2014年1月初,她找到一位因车祸导致脑死亡的伤员家属沟通。当闫娟向伤员家属介绍了自己身份,提出“器官捐献”的建议后,家属情绪立刻失控了。伤员妻子指着闫娟的鼻子骂道:“你不就希望我丈夫死吗?”伤员儿子也从沉默中爆发,他揪住闫娟的胳膊,挥舞着拳头大吼道:“你再敢说一句,我揍死你!”

面对这样的情形,闫娟只好低头转身离开。可是伤员妻子又追出来,拦着她继续发飙。女人发泄了很久,才放闫娟离开。闫娟跑出急诊室,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哭了。

还有一次,闫娟得知一位突发性颅内出血的女孩命在旦夕。女孩已经10多天没有进食,一直昏迷不醒。尽管医生全力抢救,可她还是很快进入了脑死亡状态。

那天,闫娟跟女孩父母在重症监护室外沟通器官移植时,主治医生正好也在。医生对女孩父亲说:“以孩子目前的病情,确实可以考虑是否能器官捐献。因为孩子已经脑死亡,仅靠呼吸机在维持生命。出于经济上的考量,我觉得你也不必花那个冤枉钱了。”

但是,那位父亲不仅不听医生建议,还说:“你俩是串通好来害孩子命的,要是你们救不好孩子,我饶不了你们!”

两天后,女孩因抢救无效死亡。主治医生因此挨了一顿痛打,还差点惹上官司。

闫娟特别难受。病人家属连医生都不信任,还会相信她这个身份尴尬的协调员吗?想到几个月来历经各种委屈和辛劳,几乎没得到过一位家属的理解和支持,闫娟信心顿失,她对自己说:“放弃吧,这条路走得太难了。”

有了向前的动力

正当闫娟打算重拟职业规划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位叫何博(化名)的打来的。他上高中的儿子在学校打球,忽然脑出血被送进医院重症监护室。这两天,孩子病情急转直下,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他看到医院展板上闫娟的联系方式,就给她打了电话,咨询器官捐献事宜。

闫娟赶到医院,正遇上何博一家人跟医生商谈儿子的病情。何博主动对医生说:“大夫,你只管全力抢救孩子。如果实在抢救不过来,那我们做器官捐献吧。我们的孩子假如活不成,那就帮助其他人活着,世上就少了一对像我们这样痛苦的父母了。”

当时,在场的医生无不动容。闫娟也顿时眼圈红了,她使劲握住何博的手说:“谢谢您对器官捐献事业的支持!”何博说:“我们不想再让孩子受苦了,与其毫无意义的治疗,不如让他换一种方式活下去。如果他的器官能继续活在别人身上,他的生命一样得到了延续,我们做父母的也就很欣慰了。”

那一刻,闫娟除了感动还有震撼。她忽然想,之前遭遇的种种冷眼和谩骂,又有什么呢?如果不坚持,那就错过了这个主动捐献器官的家庭,也很可能让苦等器官移植的患者又错失了一个良机。

何博跟闫娟签署了儿子的器官捐献自愿书后,在得到医生明确“无生还希望”的诊断后,何博夫妻忍着悲痛,捐出了儿子的一对眼角膜、一对肾脏和一个肝脏。

2017年4月底,闫娟的一位前同事给她打来电话:“你赶紧来急诊室,一位病人家属要捐献亲人器官。”

这是一对因长期从事煤炭开采工作而双双亟患尘肺病的夫妻。4年前,丈夫阿华的病情已到了终末期,需要一天24小时吸氧维持生命。一年后,阿华在山西省人民医院,终于等到了肺源供体。

接受肺移植的阿华,得到了新生。呼吸重新顺畅的他,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甜甜的味道,那种感觉非常幸福。他开始努力赚钱,打算存够50万,也给妻子换个好肺。可一场意外彻底打碎了他的计划,妻子阿英不幸遭遇严重车祸,被诊断为“脑死亡”。看着阿英全身插满管子,仅靠呼吸机维持生命,阿华很心疼。他跟女儿商量后决定:捐献阿英的器官,去救需要帮助的人。

阿华曾经也是一个苦苦挣扎在垂死边沿的人,深知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多亏了别人的爱心捐助,他才重获了新生。既然妻子已无生的可能,那就该把受到过的恩惠回馈给别人。和闫娟签署了器官捐献书后,阿华捐出了妻子的眼角膜、肝脏和双肾,挽救了6个人。

闫娟动情地说:“人体捐献器官事业,是一个新生事物。我们这个捐献系统,就像‘爱心储蓄银行’,需要人人参与,才能获得良性发展。如果大家都像何博和阿华一样,积极参与到器官捐献事业中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中受益、越来越多的生命被挽回。这也是我越来越有动力做这份事业的原因。”

换一种方式活在世上

随着人体器官捐献事业在各大医院的开展,许多病人家属开始慢慢理解和支持协调员的工作。而一些家属和闫娟签署了“人体器官捐献书”后,却又临时反悔。

闫娟说:“我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总幻想着亲人能够醒来,还有救。他们的觉悟已经很高,等等,再等等他们,他们才会明白,亲人已逝,最好的怀念方式就是让亲人以另一种方式留在这个世上。”

2016年5月,闫娟来到了山西省第二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外,一位中年女人红肿着眼睛,眼神呆滞。她的丈夫5天前因酒精中毒造成脑死亡,没有了自主呼吸,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

“你好,我是山西省红十字会遗体捐献管理中心‘器官捐献协调员’闫娟。”闫娟热情伸出手介绍自己,但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闫娟继续跟女人沟通:“虽然我救不了你丈夫,但我可以救下你丈夫的一部分,让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隔了两分钟,女人才气若游丝地说:“我知道,你想让我丈夫捐献器官。”闫娟点点头,她已做好了被骂的准备。谁知,女人却说:“我同意捐丈夫的器官。”女人很快和闫娟签署了器官捐献书。

根据法规,病人必须是在撤出呼吸机,心跳停止五分钟临床确认死亡后,才可以进行器官摘除。移植器官团队一直等在5公里外的一家医院的手术室里,为了达到器官的最佳移植效果,来接病人的医生计划先把病人转到救护车上,再撤除呼吸机。

就在女人丈夫从抢救室被转出时,女人看到在呼吸机的作用下,丈夫还有心跳。她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叫着:“不可以不可以,他还没有死!”

闫娟跟女人解释:“你丈夫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医生马上就要拿掉他的呼吸机了,心跳也就会跟着停止。”女人哭着说:“我要陪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心跳停止。”

看着情绪激动的女人,闫娟立刻同意让她一起陪着丈夫上救护车。在陪伴的过程中,女人看着丈夫的心跳渐渐停止,号啕大哭,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闫娟抱着女人,不停地安抚她,陪她一同流眼泪。

闫娟心里明白,女人的觉悟已经很高了。但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那种分离的痛苦真真切切,让人难以割舍。女人一直心存幻想:丈夫还有心跳,万一能活过来呢……女人丈夫的器官,救了4个人。女人说,丈夫在她心里,一直没死。

作为一名器官捐献协调员,闫娟承受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但她愿意做延续生命两端“器”约的桥梁,这个桥梁是渴求新生的人们唯一的途径和希望。令人欣慰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成为“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相信不久的将来,人类器官移植,就如同输血一样,寻常而易得。

(作者系山西省红十字会志愿者)

责任编辑:耿艳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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