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太阳热烘烘,
树梢梢不动没有一点风。
刘家村有几个留守女人,
在大槐树底下吵得凶。
“为甚吵嘛?”
不为金也不为银,
也不是吃醋也不争风。
“那咋为甚?”
句句都抱怨自家男人,
唾沫星子喷得如雨星。
旁边有个老汉偷地听,
不由得就把这些婆姨问。
“哎,这几个婆姨,你们咋满脑流汗,唾沫星子端
溅,嚷吵什么哩?”
“哎,你听我说——
我肚子里天天绾疙瘩,
见人就想把我那死男人骂。”
“你男人是做什么的?”
“他开出租忙得团团转,
丢下老人娃娃全不管。
我在家又管老人又做饭,
还要看管娃娃把书念。
种庄稼还捎带把鸡鸭看,
恨不得把我扯成八大瓣。”
“那你男人在外头敢给你挣下元宝疙瘩了!”
“唉,挣元宝哩,挣屁哩!常穷得没钱。”
“那咋价日鬼着哩?给了人了?”
“哎,不是——
乘客把手机现金丢在车里边,
他总要撵上失主送到面前。
咱并不爱人家那号钱,
交回公司也算是模范。
拉老人拉考生都做了贡献,
拉病人一直送到医院里边。
要是人家手头不方便,
他吹牛说,我有钱先给你们垫。
他不想老婆家里受可怜,
光为别人你说他憨不憨?”
“唉,你听我说——
你们那憨,不算憨,
助人为乐该点赞。
我们那死人不开心眼,
做生意不赚光赔钱。
不掺假也不做手段,
那才是一块石头疙瘩实憨憨。”
“你男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男人在城里忙不停,
手提上快餐盒大步流星。”
“噢,送快餐的?”
“双脚刚进李家门,
张家的电话又催得紧。”
“喂,王师傅嘛?”
“哎,是哩,是哩。”
“你把我们的饭快送来,我们等不上了!”
“噢,来了,来了——
把人累得廋了十几斤,
我听见又恨又心疼。”
“啊呀,受了罪了。”
“那敢也发了财了嘛。”
“他说是——
‘咱卖饭决不用伪劣品,
生意好坏咱都要凭良心。
虽然咱生意赔了本,
没落下银钱落下了好名声。’
好名声又不能当钱用,
他不是憨憨也是硬八成。”
“啊呀,做生意就要讲诚信哩嘛。
这么好的男人你
还抱怨哩?”
“嗨,你听我说——
我男人对我一满不心疼,
我恨不得把那顶在脑门心。”
“你男人常不回来?”
“那还不晓得记得这个家不了。”
“啊呀,咋做过了。”
“咋哩?”
“啊呀,不能说。”
“不怕,你只管说。”
“啊呀,说不定那在外边给你挂下个小三了!”
“哼!他敢——
量他也没有那个胆,”
“那可不一定,男人家一出去就变坏了。”
“不信你等着慢慢看。
他要给我外边挂下小三,
我把他耳朵拧个撕帕烂。”
“唉,人常说,再熟的搅团生着哩,再精的婆姨憨
着哩。你男人在外头肯定不对了!”
“我男人在外头我就一百二十个放心。那就是一满
憨乎乎的嘛。
家里脏活重活全靠我一人,
他出去再脏再累也愿情。”
“你男人是做什么的?”
“我的男人在深圳,
他是一名环卫工。”
“噢,扫大街的?”
“不是,扫大街那是老婆婆老汉汉的事。”
“那咋做什么哩?”
“生活中离不开环卫工,
垃圾、污水都要处理净。
有一家的化粪池被堵定,
又堵住几个检查井。
满院子屎尿往外涌,
又臭又滑实实恶心。
说恶心,真恶心,
老鼠跳进去打能能。
说恶心,实恶心,
苍蝇毛蛆笑行人。
有人忙把鼻子捂定,
有人按住胸口闭住眼睛。
有个小孩不小心,
唿隆咚掉进污水井。
猛听见娃娃的哭喊声,
呼啦啦上来人一群。
众人跺脚又捶胸,
一个个大眼把小眼瞪。
人人都喊快救人,
没有一个人肯动身。
我男人闻声往上冲,
一扑就跳进屎尿坑。
他紧紧把小孩抱怀中,
屎尿灌进耳朵鼻窟窿。
他连爬带滚出了粪坑,
围观的群众把拇指伸。
赶快把小孩往医院送,
家长闻讯来接迎。
小孩得救家长高兴,
磕头作揖直喊救命恩人。”
他们是真正的男子汉,
再不要骂也再不要怨。
虽然对家里照顾不周全,
晚上还常常能梦见。
不要说我们头发长,
见识短,简单道理我们也懂一点。
万丈高楼只要基础坚,
八级地震来了也安然。
大树只要根基坚,
任凭狂风暴雨腰不弯。
这样的男人该不该怨?
不该——
这样的男人该不该赞?
该——
怨男人又疼男人咱心里甜。
这个小段算说完。
(责任编辑/张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