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城墙安静而倨傲,包裹着王朝的中枢生活地带。它呈不太规则的长方形,南北长近四公里,东西宽近三公里,有十二座城门。和今天北京的二环内(明清两朝的都城)相比,汉洛阳城面积还不到它的四分之一。这是一个人口从未能超过六千万的王朝,在萧条年代人口还会低落到两千万,刘秀皇帝营建的都城已经适用,也足够宏壮,让那些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嗟呀感叹一番。
两道河水在城东相聚,继续东流,汇入了浊浪奔涌的黄河。大大小小的舟船从黄河里驶来,逆流到洛阳东城外。脚夫们扛下满船麻包,靠着这些远来的稻谷,上游的水碓才能终日忙碌而充实。
计吏
这是初冬的季节。清晨,靠近岸边的河水会结成一层薄冰,把几片落叶定格在上面,然后又消融在阳光里。
对于一个农业王朝来说,这意味着进入了“农闲”季节,最多数的人可以从春种秋收的忙碌中解脱一下了。
而王朝的另一面,“政治生活”,却随着转冷的天气活跃起来,征收赋税、兵员—新兵正在训练时,老兵们也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从游商小贩到村塾先生都开始出现了,因为他们大多数也是兼职的农民,秋粮入仓之后,才可以进入另一种生活或者消遣。
备注:本文史料主要来自李贤注《后汉书》、裴松之注《三国志》、郦道元《水经注》。关于曹操举孝廉,和与韩遂父子的交往,《三国志》有直接记载,但以往读史者较少注意,未能品读出简约文字之后的悲凉与厚重。
于是,一列列有些怪异的队伍(至少在京城居民的眼里)从四面八方走来,汇集到洛阳城中。每个队伍都有一两百人,驱赶着几十辆牛或骡马拖曳的大车,也有少数女子混在男人群中,坐在车帮上,眼神里藏不住好奇。
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主管,令行禁止,旅行者们必须压抑初到新世界的好奇心;他们都有自己的方言,对洛阳居民来说,有的方言容易听懂,说明来自不远的华北各地;有些几乎完全听不懂,那就可能是遥远的边塞之民了。
有些队伍甚至来自遥远的岭南热带地区,比如日南郡(今越南北部),在那里,有时太阳会运行到北天,投下的影子指向南方。季风吹着他们的海船飘向东北,在青州(山东半岛)弃舟登陆,然后换乘大车,向洛阳赶来。
这些队伍的长官都是“计吏”。按照汉王朝律法,每个季度,每个郡都要把自己的运营动态呈报朝廷:财政收支账册、断狱判决文书、水旱晴雨簿和农作物的长势、民间杂七杂八的“谣言”(这不是谎言,而是百姓最近流行歌谣里反映的舆情)……年终这一次,最为隆重。
每个郡的长官,都要挑选一位最老练、忠心的下属负责此事。这位计吏的年俸—同时也代表行政级别—往往是“二百石”,他可能主管过本郡的人事、财政、公文、司法或者治安,对本郡山川、物产、民风、政情了如指掌,最好还懂一点古典的诗书学问,当然,还要去过京城,熟知当朝政要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府邸衙署。除了向朝廷呈报公文,接受皇帝和大臣的质询,计吏们还要非正式地拜访朝中的乡党,尽量为本郡多争取一点优惠政策,计吏本人也能享受近水楼台的各种便利。
汉王朝有一百馀个郡(包括郡级的王国),所以,每到寒霜履冰的季节,一百多个车队便从四面八方涌往洛阳城,大车里面除了公文、行李,还有本地特产,作为制度之外的礼物敬献给皇帝,以及在朝中的乡贤。
洛阳城位居“天下之中”,十二座城门通向王朝的各个方向,似乎昭示着皇帝和朝廷的君临天下,持平中外,无远弗届。但计吏队伍们都偏爱从洛阳东南角的城门进城:南城最东侧的开阳门,和东城最南侧的耗门,十丈高的“双阙”如怀抱张开,城门楼让一切来客显得渺小。
他们到达都城的第一件事,是向坐落在城东南的丞相府(东汉已经改称“司徒府”)报到,呈上各种文书,听候随后的安排。
朝廷为各郡计吏准备的办事处和住宅,也设在洛阳城东南角,每个郡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宅院—“邸”,它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街区,称为“百郡邸”(上千年来,洛水改道,已经冲毁了汉洛阳城的南端,无处考古。所以很抱歉,我无法提供关于百郡邸的更多信息了)。每到这个季节,洛阳的商贩和土产收购商,也在百郡邸的街道上招摇过市,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商机。
帝京
计吏们要约束好自己那些好奇心勃发的下属,同时也要给一点假期,让他们领略一下帝京的繁华、壮丽—严格来说,这些并不专属于洛阳城,而是属于皇帝和整个王朝,就连这些远道而来的计吏队伍,也是王朝行政和典礼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帝京洛阳,只是这一切的总化身:从皇帝到万民。
东汉洛阳城的布局,从西汉的长安城翻版而来:两座庞大的皇宫,南宫和北宫,坦然占据了居中最大的面积,其他的官衙府邸、民宅里巷、市场,只能凌乱而局促地安置在四边四角。
在每一座城门下,大路都分为三股:最中间是“御道”—朝廷专用的快速通道,只有皇帝家族和朝廷机要人员才可以在上面策马驰车。御道两侧被一米高的矮墙隔开,才是万民的大道。每条道路都能容纳三辆马车并排行驶。路边种植着整齐的行道树,最多的是国槐,每年春天,无数绿色的小虫子从枝头悬丝而下,落在匆匆行人的肩上;入夏时开花,气味浓郁混沌,介乎香和臭之间。还有很多榆树、柳树、杨树,飞絮落花,是洛阳仲春必不可少的景致。
进入城内,大路被高峻的宫墙阻断,许多街道只能贴着宫墙延伸、转折。南宫是开国皇帝刘秀营建(修复)的,一些最为机要的朝廷部门也设置在这里,北宫是刘秀之子、明帝刘庄营建的,主要安置皇帝的后宫。
一条东西向的大街隔开了南北两宫,但有全封闭的过街天桥(复道)沟通两宫,皇帝经常坐着宦官抬的简易小轿子(御辇)穿过复道,往返于两宫之间。偶尔,复道上面的小纱窗会打开一半,一双好奇的眼睛,偷偷窥视车马人流的大街。可惜距离太远,行人没法分辨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男是女,不过最大的可能,它属于丧失了男性功能的宦官。因为复道内的警戒也由宫内宦官负责。
除了远远瞻仰一下巍峨宫阙,逛逛城内外的几个大市场,新来者也可能探索一下帝京巷陌里的狭斜去处,见识点比家乡高端的娱乐文化,积累一些更私人的记忆;或者,被不幸地敲诈掉一笔钱,他们会把这些归入另一个认知范畴,与庄严的皇帝和朝廷全然无关。当他们回到家乡,这些见闻会和朝堂那部分一样引人入胜。
在洛阳,计吏们并非邮差一样的匆匆来客,而是要在这里度过整个冬天。
农闲季节里,朝廷谋划的大事更多,这些各郡的代表,将参加很多重要的朝廷会议,他们代表各自家乡提供的各种咨询建议,都可能被吸收到朝廷决策中去。当然,计吏们的心情并不一样。赋税收入高于往年、治安良好的郡,计吏会格外意气风发,行动招摇;另一些人则只好低调一点。
在新年第一天,整个朝廷要到城北参拜光武帝刘秀的陵墓,皇帝带领朝臣向先帝绣像叩拜行礼,然后各郡计吏走到最前方,向先帝报告本郡一年来的政绩、新闻。二百石的计吏们,才是这场新春谒陵大典的主角。皇帝、朝贵、王侯们都要充当陪衬。
个别人因为表现得过于出色,甚至获得了朝廷任命的新官职。某年,在计吏们参拜朝廷的典礼上,皇帝忽然发现一人形貌英武,谈吐不凡,而且恰好尚未成婚。于是,这个人成了皇帝的女婿。
还有其他趣闻。某年,京城里出现了一种陌生的雀鸟,当朝宰相(三公)洋洋自得,认为自己的政绩感动了上天,所以降下了神鹊之祥瑞,希望皇帝能给自己更多荣耀和嘉奖。这恰好是入冬季节,几位来自遥远西部的计吏认得这种鸟,在他们的家乡,这鸟根本没什么稀奇的。朝野上下为此开心了一段时间,以至老宰相有些纳闷,怎么皇帝、同僚们见到自己的表情都有些莫名的怪异?
孝廉
跟随计吏进京的,还有一种人:孝廉。他们是每个郡推荐给朝廷的后备官员。从字面理解,它包括两种人,孝子和廉洁的小吏,但多数还是郡里的各种小官员,因为得到郡太守的赏识,获得被推荐到朝廷的机会。汉代的大多数官员,都是从这个渠道出身的(一个郡里只有两三位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员,其他的,都是太守在本地选拔的低级吏员,朝廷不过问)。
每年,每个郡有推荐两名孝廉的指标。但各郡人口相差悬殊,对大郡显然不公平。朝廷发现这个问题后,改为孝廉指标和人口挂钩,大的郡每年能推荐五六个孝廉,小郡则每三年才推荐一人。
这一年,沛国(郡级王国)的计吏队伍进入京城了。
他们到洛阳只有约三百里,走从容一点,途中要歇宿四五天。一位骑马的年轻人颇与众人不同,他有价值不菲的车、马、鞍辔和用品,衣装华丽,随时不忘对镜涂脂抹粉,有见过世面的老练仆人侍奉—这主仆,显得对进京一路、乃至京师都过于熟悉,没有任何新奇、紧张、期待之感,也懒得向旅伴们炫耀;这是一种慵懒的世故与高傲,专属于京城高官家族的年轻人。
他就是曹操,今年本郡国的孝廉之一。
曹操的家乡是沛国的谯县,但他在京城里也有家,他的父亲曹嵩,正是当今朝廷里两千石(郡太守级)的高官,少年曹操在京城生活的时间,可能多过在谯县。但他父子的户籍地还在家乡,所以曹操入仕仍要用沛国的名额。对于曹嵩来说,给儿子谋这么个出身很容易。
曹操家族的显赫,从他祖父一代开始。曹操与法律意义上的祖父曹腾并没有血缘关系,那是个早已过世的宦官,忠顺恭谨,当年深得先帝信赖,表现就是他获得了“亭侯”爵位。对于文臣,即使官至“三公”,也未必能获得这种世袭爵位。老宦官曹腾是谯县人,于是从家乡找了个叫夏侯嵩的年轻人,过继成了自己的儿子,这就是曹操的父亲,曹嵩。
曹嵩学会了宦官父亲的谨小慎微和见风使舵,眼下正官运亨通。虽然我们不清楚他此时是什么官,但他后来还升到了“九卿”和“三公”,朝中有数的顶级高官。知道了这一点就能理解,为什么今年的二百多位孝廉之中,曹操几乎是最年轻的—虚岁二十岁。
当然,如果家族更加显赫,也不必走孝廉的入仕途径,比如曹操的朋友袁绍,就可以直接到皇宫担任郎官,不用和同乡们争抢那有限的孝廉名额。
同一年被举荐的孝廉们,互称“同年”,形成了一个社交圈子,和后世科举的“同榜进士”很像。熹平三年(174)的这些同年孝廉们,一道参加了朝廷安排的诸多活动:司徒府组织的一场考试,内容是儒家经书或朝廷律令二选一,试题并不难,一般是要求默写出一段经书注解,或按标准格式写一篇政府公文,它并非选拔性考试,只是确保新孝廉们不会过于不称职。然后是参见皇帝,聆听三公等高官的欢迎讲话,参观朝廷和各中央官署,见识一下最高行政中心的运作过程。
代表皇帝招待这些新人的,经常不是司徒府官员,而是更接近皇帝的代表—尚书和尚书郎,他们品级不高,但谈起和皇帝有关的信息来,显然比司徒府的人更胸有成竹。这会让有些从远方来、没太多行政经验的孝廉吃惊。因为在民间的版本里,以丞相(司徒)为首的三公才是最高的大臣。
有人私下准备了长篇大论的“万言书”,要择机上呈三公甚至皇帝,显示自己的经世济民才能,和匡正天下的道德雄心。曹操等人对此报以无言的轻蔑。公开表现得过于热衷“政治”,大谈政治的那套“显性”规则,梦想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醇,在官宦子弟看来,这都是不入流的乡下人。朝贵子弟更喜欢在酒席娱乐中聊起各种内幕和潜规则,而且应该是漫不经心的。
西人之子
同年孝廉们还有一系列联谊的饭局酒会,互相宴请,大都在各自的郡邸内举办,这里有各地不同风味的食材和厨师手艺,算是京师里难得的盛事。相比之下,计吏们不敢这么公然的隆重结交,因为王朝对于官员“结党”有诸多禁忌。
对于曹操这种在京城长大的显贵子弟,这些活动倒更有吸引力,大家在朝堂官署里面,互相看到的是作为士大夫官员的共性,而这些交际宴会上,看到听到更多的是各地方的特性。
这些带点儿土气的同年们,几乎都是曹操的父辈,但他们仍能带来新鲜感。生长在京城的二十岁曹操,本来已经觉得世界和未来没什么新鲜了,但这些鬓发开始花白的同年们,却一个个对事业前途充满希望。他们谈起了各自家乡的民风、政情,王朝幅员辽阔,各地居然如此不同(1)!岭南不知礼义的蛮夷需要教化;海船因风暴倾覆过多,通往淮河的水路亟需整治;辽东部落似乎又有离心的动向;冀州(河北)诸郡有人遇仙得道,善治各种疾病,且训导民众有方,可助朝廷治理,但也有人说他们是邪教。
江南吴郡(今苏州)的孝廉带来了新的故事:一位自称“阳明皇帝”的妖贼聚众数万,横行江浙两年之久,今年刚刚被本郡的武官讨灭了,据说这位武官十七岁时,曾独身击退了一群海盗,太守正为他申请朝廷嘉奖,也许能获得一个县长任命。可惜他生在江南偏荒,无可用武之地,注定沉迹下僚,如果在北方长城线上,他肯定能建立封侯功业!他的名字叫孙坚。
孝廉之中,有一位来自凉州金城郡(今兰州)的韩姓老者,他带着儿子来到了京城。曹操对这对父子颇有兴趣(2)。因为在东汉人眼里,凉州(今甘肃、青海)屡次发生大规模的羌人叛乱,是最为动荡危急之地。
(1)《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裴注,曹操晚年的《述志令》:“孤始举孝廉,年少……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
(2)《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建安十六年)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
百年来,大规模西羌战争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每次都耗时数年,甚至十几年,师老兵疲,靡费钱粮。最危急的一次,羌人兵锋距京师只有百里之遥。就在五年前,朝廷刚刚平定了一次羌人叛乱,战争耗时三年,开支数十亿钱,而这,还是几次西羌战争里打得最顺利的。年轻的曹操血气方刚,一直把这次平羌的将领段颎当做偶像,幻想再发生一次和西羌的大战,自己能挂帅出征,得胜封侯—曹操应该能继承祖父和父亲的亭侯爵位,但靠战功可以提升爵位,比如变成乡侯或者县侯,这是最稳定的经济收入,更是荣耀。
东汉人常说,关东出相,关西出将,生活在西部边陲的人,肯定是长于弓马的豪杰人物。但韩家父子,以及凉州诸郡来的计吏等人,似乎都不是京城人想象中的嚣张武夫。他们的口音似乎有点鼻塞,语速稍慢,思维和表情似乎也有点迟钝,坦诚而少戒心。也许,这就是飞将军李广那种所谓西部“长者”的样子?曹操这么宽慰自己。
给曹操印象最深的,是西部孝廉们对皇帝和朝廷的赤忱之情。曹操在京城官宦之家长大,对政界各种内幕丑闻早已耳熟能详,甚至包括从今上到各位先帝的很多私生活不宜公开之事。朝廷就是个官场,是金钱、欲望和女人,腐烂又堕落,这几乎是京师居民的共识;激进的内地士人(主要是河南的汝南、颍川等郡)为此痛心疾首,立志澄清,已经引发了不止一次“党锢”清洗。但在韩氏父子心中,朝廷就是一切正义、人伦和秩序的化身,是万民的生活准则和精神归宿。他们难以容忍任何对朝政内幕的小小揭露,努力而笨拙地试图做出另一套解释。
也许,西部的汉人生活在羌人的威胁之下,才会如此仰赖朝廷,以至于把它看做精神的寄托吧。曹操暗想。无论如何,韩氏父子带给了曹操一个全新的西部世界,他们讲述的羌人,甚至也不像内地人想象的那样青面獠牙,而是一群倔强而淳朴的化外之民—似乎是对这个堕落都城的一个遥远的嘲讽。
新孝廉们的人生刚刚开始。
尾声
若干年后,西部再次发生了羌人叛乱,或者说,羌人和当地汉人的联合叛乱,老韩孝廉那时已经去世,儿子韩遂居然投身其中,成了一位重要头领。
这消息让曹操惊骇莫名。西部到底发生了什么?韩遂到底经历了什么?
叛军一度攻入关中,威胁潼关要塞。曹操被任命为“校尉”,属于皇帝新组建的一支平叛精锐部队。曹操在想象,如果自己挂帅西征,在阵前遇到韩遂,又会如何?
再若干年后,天下分崩。曹操掌控了汉献帝的朝廷,是名义“汉朝”的丞相,他带兵西征平叛。而韩遂,已经成了西部叛军的最高统帅。
两军阵前,剑拔弩张,戈戟林立,铁马踢腾。万众瞩目之下,两人策马相见,须发都已花白。别时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居然谈起了三十七年前在洛阳百郡邸的酒宴,已经作古的韩老孝廉,那一年风流云散的故人旧友……唏嘘,开怀大笑,远处的军将们看不到两人眼角飘零的泪滴。洛阳一别那年,多数士兵们还没有出生。
随后,韩遂军被曹军打得落花流水,作鸟兽散。
那时的洛阳城已经不复存在了,它被董卓将军的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瓦砾堆,然后变成了残破城墙环绕的莽林。天下已然分崩,曹操,袁绍,袁术,韩遂,刘表……昔日的王朝臣僚、宾朋酒友们,变成了割据一方互相厮杀的军阀,但深夜的烛光下,他们还会给儿女们讲起,那座灰色城墙包裹的巨大都市,那些在宫墙内外生活过的人,那段安静而遥远的岁月……
(作者单位:新疆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