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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铁城纪事

时间:2024-11-07 06:46:12

那年冬天,铁城格外的冷。进了腊月,温度降到三四度。对北方人来说,这个温度算得上暖和,在铁城就不一样了。铁城空气潮湿,三四度给人感觉像是泡在冰水里。铁城人说,这个冬天怕是过不了了,要死人的。一到晚上,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到处搜寻桥洞,破旧没人住的老宅,他们要把睡在外面的流浪汉搬到救助站去,免得他们冻死在街上。不仅如此,卖场里本来无人问津的空调又热销起来,尤其是带暖气的空调。在以前,铁城的空调只能制冷,制热的难得一见。这些年,铁城人变娇气了,制热的空调也进入了铁城市场。天一天比一天冷,铁城人总算羡慕起北方了,北方虽然零下二三十度,可人家有暖气,能在室内穿着衬衣打火锅,喝啤酒。铁城人开始抱怨,为什么南方不供暖,难道南方人就不怕冷了吗?有一天下午,铁城人收到了天气预报,说铁城明天要下雪。收到信息那一瞬间,铁城人笑得嘴都酸了,他妈的,搞天气预报的怕是喝醉酒了吧。铁城人看不上搞天气预报的,却很欣赏他们的更新速度,天刚下过雨,你一看手机,天气预报说“雨”,刚刚还是“阴”呢。天黑沉沉的,让人不舒服。朋友们见了面说,明天要下雪了,来喝酒啊。铁城不是没下过雪,自有气象记录以来,铁城下过两次雪,平均六十三年一次。他们不相信这运气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r诗意。

r清楚。

r进去。

r法医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顾惜持是自杀。顾惜持给柳侍衣的信,陶铮语第二天一早交给了柳侍衣。他站在柳侍衣门口,一声声地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柳侍衣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见到陶铮语,柳侍衣说,这么早过来了,我困死了。说完,又倒在了床上,还向陶铮语伸出双手,示意陶铮语到床上来。陶铮语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说,顾大师给你的。柳侍衣接过信,放在床头柜上说,神神叨叨的,有什么事不能说了,还写信。说完,对陶铮语说,你过来嘛,陪我一起睡觉,冷死了。陶铮语说,你还是先看信吧。柳侍衣撒娇道,你这么早来找人家,原来是个送信的,我还以为你是来陪人家的。陶铮语说,顾大师走了。柳侍衣说,走就走了呗。陶铮语说,他死了。柳侍衣眼睛瞪大了,你说什么?陶铮语说,顾大师死了,昨天的事。柳侍衣从床上爬起来说,你不是吓我的吧?陶铮语说,你先看看信。柳侍衣拿起信,手微微发抖。看完信,她对陶铮语说,这是怎么回事?陶铮语问,顾大师说什么了?柳侍衣把头蒙到被子里说,你自己看。陶铮语拿起信,迅速地看完了。顾大师给柳侍衣的信也是寥寥几句话,他说,等他走了,望水斋交给柳侍衣,想卖想留随意,他还有些钱,也留给柳侍衣。信的结尾处,顾惜持写了四个字“离开铁城”,下面还打了着重号。陶铮语放下信,长叹了一口气。柳侍衣突然从被子里爬出来,抱住陶铮语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胡乱地亲他的脸,像一个饥饿的人一样。从柳侍衣房间出来,陶铮语想吐,他觉得不舒服。就在昨天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他满手是血,怎么也洗不干净。他还做了另一个梦,梦里顾惜持问他,陶总,你说的那个案子现在破了吗?小女孩的那个。陶铮语说,没有。顾惜持说,没有也没关系,我天天为她念经文,她上天堂了。陶铮语说,她上天堂了,可她在人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顾惜持说,人间的事,不值一提。陶铮语醒来时,满身冷汗。他想到梦中顾惜持的笑,笑得诡异。对他来说,小女孩和顾惜持都成了无解之谜,这一辈子他都无法解开。

r顾惜持火化的那天,陶铮语、古修泉和柳侍衣都去了,还有平时和他来往密切的各色人等。柳侍衣穿了一套黑衣,连鞋子都是黑的,她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个寡妇。顾惜持躺在冰棺里,经过修复,他的样子看起来安详,没有一点心事。追思堂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众人随着司仪的节奏鞠躬,肃立。追思完毕,顾惜持被送进了火化炉。不到一个小时,顾惜持的骨灰盒送了出来。骨灰盒是用神树做的,陶铮语送了顾惜持一个。陶铮语捧着顾惜持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古修泉突然说了句,没想到这个骨灰盒倒是顾大师最先用上。陶铮语抬头看了看天,晴朗无比,白云一堆堆的堆积。临到上车,柳侍衣对陶铮语说,你把顾大师的骨灰盒给我吧。陶铮语眉头皱了一下。柳侍衣说,你们谁放都不合适,我一个人无所谓。陶铮语还在犹豫,古修泉说,陶总,你给小柳吧,放在小柳那里,顾大师也安心些。陶铮语把骨灰盒递给柳侍衣,柳侍衣接过骨灰盒,一滴眼泪滴在骨灰盒上。她拿手擦掉说,不能哭,再哭你就太苦了。上了车,古修泉问,你去哪里?柳侍衣说,我去望水斋。陶铮语说,我去公司。到了望水斋,柳侍衣抱着顾惜持的骨灰盒下了车,陶铮语问,你没事吧?柳侍衣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我男人死了。等陶铮语和古修泉走了,柳侍衣把骨灰盒打开,灰白的一把灰,还有细小的炭似的骨头碴子。柳侍衣说,你喜欢这个院子,就把你埋在这里吧。柳侍衣在鸡蛋花树下挖了一个坑,一尺多深的样子,她把顾惜持的骨灰倒在里面,又把土盖上,拍结实。骨灰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雕龙刻凤,煞是好看。柳侍衣想,再怎么好看,也是个装死人的东西。冬天的暖阳,晒得人舒服,每一个毛孔都像张开了一样。柳侍衣靠在椅子上,她眯着眼睛,望着太阳,眼前是橙红的颜色,还有丝状的东西游动着飘过。她知道红色是她血液的颜色,丝状的是她无法描述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那是她的,属于她身体里的。她想到顾惜持,他在铁城这么多年,望水斋曾经宾朋满座,现在安静得像不远处的西山寺。他喜欢鸡蛋花,他的骨灰在鸡蛋花树下,他应该是满意的。等明年的鸡蛋花开了,说不定有一朵花里,含有他身体的部分。那是他复活了,重新来到了这个世上,只是没有人再认出他来。

r柳侍衣在院子里坐了一个下午,她在走神。直到她接到一个电话,柳侍衣看了看电话上显示的名字说,姐,顾惜持死了。

r责任编辑季亚娅

r插图邱丹丹

r插图邱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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